Fate Is A Cruel Mistress

Title: Fate Is A Cruel Mistress
Pairing: Sebastian Vettel/Mark Webber, Ann Neal/Mark Webber, Kimi Räikkönen/Sebastian Vettel
原文：无授权翻译。原文见https://archiveofourown.org/works/14709260/chapters/33993233
译者：We Were Inevitable的第一部分，也就是The Detours We Love的前传。第一章全是flag，整篇全是刀。



- 2001年 -
2001年7月3日

Mark手腕上的Timer已经空白了快十一年，这十一年仿佛一辈子那么长。14岁起，这个简单的装置就一直待在那儿，现在它更像一块坏掉的手表。和手指一样，Timer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，他甚至快要忘记它的目的。空白的Timer只有几根毫无意义的横线，没什么用，Mark没有在意过它。既然Timer还没有告诉他什么时候才会遇到所谓的灵魂伴侣，他又何必在乎这个小玩意儿呢？况且他已经找到了灵魂伴侣，就更不用在乎了。

听到卧室传来Ann和她妹妹打电话的声音，Mark笑着拿起了牙刷。往往是这些简单的事情才让他发现生活是多么美好。他一边听一边刷着牙，Ann对狗的抱怨让他翻了个白眼，因为他知道，在内心深处，Ann和他一样深爱他们的狗，尽管它们偶尔会嚼烂她的裤子。正在Mark考虑买件礼物补偿那些裤子的时候，浴室里响起了一个小小的声音。

哔—哔。

Mark眨眨眼睛，把牙刷叼在嘴里，放慢了呼吸。他举起右手，注视着自己的手腕和Timer。他吞下了嘴里所有牙膏。

1879天2小时40分33秒

Mark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。倒计时的出现让他大吃一惊，毕竟他一直以为不会再有倒计时了。不过显然Timer没有坏。他出神地盯着秒钟缓缓走动，心跳似乎也在随之减速。这不可能。不可能。

“Mark？”

Mark从抽出牙刷，立刻开始漱口。现在该怎么办？他要怎么告诉她？或者不告诉她？

“Mark？“Ann站在门口。”我知道我们已经商量过回澳大利亚……“她的声音越来越轻，看到Mark突然苍白的脸色，她不禁皱起了额头。”你没事吧？“

“我……”Mark不知该说什么，于是他决定举起手腕给Ann看。互相隐瞒从来不是他们的作风。

“你的响了？”Ann看着他的手腕，她听起来和Mark一样震惊。她伸出手，拇指抚摸着倒计时上的数字。

“对……”Mark还是说不出话来，Ann挤出了一个微笑。

“那是好事，”每个词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她要离开的时候，Mark抓住了她的手臂。

“别走，”他慌慌张张地轻语。她不能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一走了之。刚刚几近停跳的心脏现在开始砰砰作响，奔涌着恐惧的身体好像快要不听使唤。“别离开我。”

Ann停下脚步，扭过头，惊讶地看着他，她摸了摸他的脸颊。“我要准备上床睡觉了，”她用轻松的语气低声说。“1800天。我们还有时间讨论。”Mark用力将她揽入怀中，几乎快把她压碎。“Mark，”她喘着气，听起来有些意外，但还是回应了他的拥抱。

“我不在乎这玩意儿，”他恶狠狠地说。”我不会让它支配我的生活。我要的是你，我才不管这个科技装置说什么。没有人能走进我的生活取代你。没有人。“他从未许下过如此重要的承诺。

Ann的手指轻抚着他的后颈，却躲避着他的眼神。”反正不是今天，“她嘟哝着。她推开Mark胸膛，走出浴室，剩下Mark独自站在那里发抖。

他瞥了一眼14岁时父母送给他的Timer。无论当时澳大利亚在推行什么政策，他想，他也许还是会恨他们强迫自己做出选择，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确定是否会做出的选择。他掐住手腕，试图把装置扯出来，即使他不知道Timer到底能不能取出，但他也绝不会让这个该死的东西来告诉他应该爱谁。十一年没有倒计时，如果他没算错的话，再加五年，这个世界以为这么长时间他还不懂爱实在是大错特错。

他当然懂。Ann向他证明了Timer决定不了什么。正是她自己那个空白的Timer才让两人尝试了这段”不被认可“的感情。这段”错误“的感情成了一切，Ann成为了他的一切。他们已经超越了爱，没有人，没有Timer能改变，不可能有人走进他的生活……他又看了看手腕，1879天后，他人生中最深厚的一段感情将会结束。那不可能。不可能。



*


Sebastian坐在近乎黑暗的厨房里，偷偷享用最后三块生日蛋糕。妈妈给他做了他最喜欢的口味，好吃到根本停不下来。美味的蛋糕加上新装上的Timer让他彻夜难眠。Sebastian又往嘴里塞了一口蛋糕，视线紧盯着倒计时上的数字，0点刚过，已经减少了一天。

1878天23小时40分53秒

这是他14岁生日之际最期待的事情。这个小小的装置将为他找到灵魂伴侣。Timer刚装上就开始了倒计时，他简直是再幸运不过。不知他的另一半还要等多久。

厨房的灯突然开了，Sebastian猛地一抬头，光亮让他剧烈地眨着眼睛。Melanie站在那里，朝盘子里的蛋糕挑起了眉毛。Sebastian立刻把盘子拉近。

“天啊 Sebi，”走向冰箱时，她嘀咕着。“你也太自私了。我只是想喝水。”

“那就好，”Sebastian无精打采地缩了回去。

“睡不着吗？”Melanie给自己接了一杯水，Sebastian耸耸肩。“你肯定在想什么高大的黑发帅哥。”

“不一定要高大和黑发，”Sebastian的脸颊有些发烫，Melanie和他一起坐在厨房台面上，Sebastian恨不得她赶紧回去睡觉。

“一直盯着也不会让它走得更快，”她轻轻拍了拍Timer。Sebastian把手塞到大腿下面，脸色阴沉起来。“戒心别那么重，”她有些没好气地说道，然后喝了口水。“我为你开心着呢。你看你那么幸运，五年不算太差。到时候你的年纪是该安定下来了。”

“嗯，”说实话，Sebastian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。到时候他会从学校毕业，但愿很快可以成为一名F1车手。“无论什么时候，我都会准备好的。“

Melanie审视了他许久，Seabstian看见她几次张嘴想说些什么，最后只是叹了口气。她捏捏Sebastian拿着叉子的手。“我了解你 Sebi，”她静静地说，“Timers不是童话故事，就算你们相遇，结局也不一定圆满。”

Melanie一定是故意想破坏他的好心情，Sebastian绷着脸，盯着盘子里所剩无几的蛋糕，等待Melanie赶紧结束说教，好让他继续幻想他的灵魂伴侣此刻在做什么。

“我只是想说，它不全是完美的。我听说有好多人遇到了灵魂伴侣，一开始却没有在一起——”

“对！”Sebastian抬起头，气呼呼地瞪着她。“不过为什么我就不能与众不同呢？谁说不能一见钟情？谁说我就是不能得到我想要的？”

Melanie嘴角上扬起来。“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Sebi。”她笑着站起身。“你总是能得到你想要的。我只是希望你能现实一点。我不想让你受伤。”她充满怜爱地轻抚他的脸庞，Sebastian推开她的手，拒绝这煽情的场面。“你会成为世界冠军，遇到这个家伙，最终得到圆满结局的。”

“没错，”Sebastian表示赞同。“我会的。而且这一切会很完美 Melanie。完美。”

Melanie摇着头走出厨房，她低声说，“我们居然以为你是同性恋才是我们最需要担心的。”

Sebastian突然觉得不饿了，他推开蛋糕，心想也许是时候去睡觉了。Melanie再次出现让他叹了口气。

“你不会打算等五年吧？”


“什么？”


“你不会打算接下来五年都不和别人约会，不和别人交往了吧？你还是需要体验一下生活的 Sebi。”

Sebastian眨了眨眼。难道她以为他疯了？他当然可以等五年。他不需要约会，他可不想在相遇时太过成熟。而且一辈子只跟一个人，只跟命中注定的他，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。不过，看到姐姐已然眯起的眼睛，又一轮说教就在嘴边，他把话咽了回去，“当然不会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她点点头，离开了厨房。


回到卧室的路上，他轻轻抚摸着Timer。但愿接下来的五年不用熬得那么辛苦。希望数字可以走得快一点，Sebastian憧憬着他的灵魂伴侣，脸上浮现出笑容。




- 2006年 -

2006年8月22日

Mark不太情愿地整理着土耳其大奖赛的行李。他不想去。Ann正大声嚷嚷着航班时间，催促他快一点，似乎忘记了几天后即将发生的事情。Mark也不确定她是不是故意的。

Timer开始倒计时后，Ann仍然坚忍地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。尽管他们的生活几乎还是老样子，但Ann最近的举动仿佛他们三天内就要分手一样，她的拥抱变得更长，每次吻他的样子都像是最后一次，在平时不牵手的时候握住他的手。这些小事让Mark更爱她了，无论三天内发生什么，他都已经下定决心，Timer不会改变他的世界。Ann就是他的世界，占据了他的大半辈子。

就在Ann第二次冲进房间催促他时，Mark一把拉住她，将她紧紧拥入怀中。”这场就说我病了吧。我们可以去荒岛待一个礼拜。“连他自己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绝望，不过他已经决定不让这一切发生，一切都不允许改变。这也是Mark第一次让她看到自己的恐惧，他怕的不是自己的决定，而是几天后Ann可能作出的决定。

Ann轻抚他的脸庞，悲伤地微笑着。”我们可以比赛后再去。那才是最重要的。Mark 你知道的。“

Mark摇摇头。”你更重要。“

Ann凑上前，温柔地吻了吻他。”那么，不管发生什么，你都要证明这一点，证明我不需要担心。“

Mark依偎着她，不想放手。”别离开我。不要留下我一个人。我需要你。我爱你。“他必须说出来，万一她不知道呢？万一他说的还不够，她没能领会呢。

”离开你 Mark？“她一脸惊讶，用力回抱住他。”我没打算离开你。我发誓我不会离开你的。在你做决定前，我会一直在这里。因为在某一刻，决定是不可避免的。“她的手指拽住他的衣服。”我会永远在这里陪你，即便只是继续当你的经纪人。“

”不行！“他摇摇头，然后枕上她的肩膀。她的身上有家的味道。”一切都不会改变。一切。“埋在颈窝的声音很沉闷，不过他知道Ann听得见。

Ann轻轻拂过他的头发，叹了口气。”这就是为什么我母亲说我们开始谈恋爱是一个非常糟糕的主意。“

Mark抬起头。她以前从来没有说过后悔。”不，这是我们做过最好的事情。我不会去改变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里的任何一个时刻。永远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。“

这句话总算让Ann绽开了往日的笑容。推开他前，她说。”快点收拾，“她命令道。”航班。比赛。准备好。“

Ann匆忙离开后，Mark长舒一口气。三天，再过三天，他就可以度过那个注定要改变他一生的时刻，然后回家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



2006年8月24日

离午夜还差一刻钟，明天就是Sebastian第一场F1练习赛了。他明知道自己应该早点睡觉的，不过既然Timer已经进入最终倒计时，他又怎么睡得着。还剩15分钟不到……他盯着手腕上正在倒数的数字，明天他将邂逅他的另一半。

他既兴奋又紧张，明天他会遇到自己的灵魂伴侣，第一次正式驾驶F1赛车……他一直期待着这个日子，千百种情绪涌上心头，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。

午夜时分，尖锐的哔哔声终于响彻酒店房间。Sebastian总算可以把目光从手腕上移开了。他钻进被窝，手指轻抚归零的Timer，“明天”，他低语，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今天。下一次Timer响起时，他的等待将彻底终结。

几分钟前还难以入睡的Sebastian现在已经滑入梦乡，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，但愿可以在梦中见到那个神秘的“他”，那张模糊的面孔将会在明天被赋予一个外貌。明天他将会拥有那个“他”，不必再孤单一人。他裹紧被子，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。明天他将开始他的人生和职业生涯；明天将改变他的一生，一切都会很完美。




2006年8月25日 – 周五自由练习赛，土耳其大奖赛

Mark似乎对食物提不起兴趣，他发现自己总在看地面，没有了以往的朝气。安静的午餐结束后，他正穿过围场，前往威廉姆斯P房，Ann在他身边翻阅着一本红牛小报。Mark瞄了她一眼，惊讶地发现Ann看起来是如此淡定，不过Ann总是能在压力下保持镇定。他拉起她的手捏了捏，安抚她，也是安抚自己。Ann抬眸，朝他笑笑。

“抱歉！”一个双手满满当当的小红牛技师没有看路，差点撞上Mark，把他吓了一大跳。技师立刻抬起头，向他道歉。视线相遇时，Mark躲开了他的眼睛，不过对方只是又道了个歉，然后着急地跑开了。Mark挠挠头，叹了口气，今天他死定了，不管对上谁的目光都能把他吓个半死。

“放松 Mark，”Ann轻声说。“你改变不了命运的，还是……放轻松吧。”

Mark头一回觉得有些生气。“你怎么一点也不紧张？”

“因为我怎么想改变不了什么，快点，练习赛要开始了。”Ann继续往前走，Mark看着她的背影，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快要抓不住她了。想到这里，他心头一紧，于是他闭上眼睛，深深吸了一口气，然后加快步伐，目光锁定正前方，他不害怕命运——他已经下定决心。

Sebastian喜欢围场、拖车、车库，他喜欢F1的一切。这里熙来攘往的气氛令他着迷。每个人都工作繁忙，有自己的任务和责任。他仔细观察所有人，试着去理解他们的分工协作和运作方式。他踮着脚尖站在车库一侧，热切的眼神抓住每一个小细节。

父亲握住了他的肩膀。“Sebastian，你该淡定一点，”他用德语轻声说。

“我很淡定，”Sebastian充满戒备地抱起双臂，盼望练习赛快点开始。如果能坐在车里，什么都不想，他可以更淡定。“我出去透透气，”他甩掉父亲的手，溜出宝马的车库。

他在户外的阳光下一边伸展腿脚，一边观察大家为练习赛做准备，每个人都在前往各自的目的地，围场逐渐变得摩肩接踵起来。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已经归零的Timer。

上个厕所，然后去P房，接着是练习赛。Mark一边调整赛车服，一边快步走向P房，只有在躲避拍照时，他才稍稍放慢脚步。他抬起头，发现宝马拖车外有个男孩正看着他。正当Mark迎上他的视线，他听见Timer发出了响声，不远处，男孩手腕上的Timer也响了。Mark只能注视着他。

历经1879天后，Sebastian的Timer又响了，有那么一瞬，他觉得自己的生命仿佛凝固了。他盯着面前这个瞪大眼睛的男人，感觉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。他眨了眨眼。漂亮的黑发，轮廓鲜明的五官，“粗犷英俊”这个词跃入他的脑海，一切还真有那么点完美。Sebastian想要靠近这个男人。他贪婪地上下打量对方结实的身体，他穿着威廉姆斯的赛车服，但Sebastian想不起他的名字。

Mark差点忘了呼吸，他的脑袋正尖叫着让他走开。可他挪不了腿。他注视着这个小孩。他一定只有12岁。他竟然才12岁。这绝对是个玩笑。不，他的人生正在变成一个笑话，一个令人作呕的笑话。不可能的。他注定要放弃Ann，选择一个12岁的小孩？不只是12岁，而且还是男孩？

接着，他露出了欣然的笑容，他不知道自己以前到底在怕什么，一个12岁的小孩有什么好怕的。见这个男孩向自己走来，Mark立刻朝他摇摇头，转身一溜烟走了。如果这是个玩笑的话，命运女神才是被耍的那一个。顷刻间，一切豁然开朗，他的步伐再次轻快起来。

看到那个车手对自己摇头，Sebastian顿时停下脚步，笑容随对方远去的身影渐渐消失。那是什么意思？现在不行？还是我不想要你？两者的意思天差地别。Sebastian低头看着自己，忐忑不安地捋平身上的赛车服，也许是自己没有达到对方的期望吧。他知道自己不是最好看的，但在真爱面前，长相并不重要。

“Sebastian。”

他转过身，惊讶地瞪着自己的父亲。

“练习赛，”他提醒道。Sebastian机械地点点头，视线望向威廉姆斯车库。父亲抓起他的手肘，“你没事吧？”

“没事，”他平静地说，“完美。”



*


Mark知道Ann正看着自己，他知道Ann明明想知道，却不愿开口过问，不过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。一直让他提心吊胆的那一刻已经过去，是时候向前看了。

Ann擦完护手霜，合上瓶盖。上床前，她叹了叹气。Mark伸手关掉台灯。

“我们真的不讨论一下吗？”她在黑暗中问道。Mark钻进被子，躺在她身旁。

“Yep，”Mark亲吻着她的脸颊。“没什么好担心的。”然而，Mark没有听到往日的“我爱你”，只有一片沉默。Mark叹了口气，翻身平躺在床上，他盯着天花板，任由思绪回到白天遇见的那个男孩身上。

Sebastian Vettel。想要成为围场抢手货的男孩，以为自己可以赢得全世界的无名小卒。他什么都不是。即便在练习赛登顶，他依然什么都算不上，他和大多数人没什么两样。既不好看，也没什么特别之处，一个平平无奇的男孩，甚至不值得回头多看一眼。

Sebastian Vettel和他的蓝眼睛。


*


趁第二天没有练习赛，Sebastian阅读起了观赛指南，他要找的不是赛道特点，而是车手介绍。实际上，只是那一个车手的介绍。他用手指轻抚威廉姆斯车手的名字。

Mark Webber.

他等候多时的名字和相貌。Sebastian愉快地呷了一口热巧克力。他浏览着Mark Webber的基本介绍，他的职业生涯，接着又重新读了一遍文章。

父亲端着咖啡向他走来，Sebastian假装若无其事，翻过了这一页。他还没准备好和父亲分享灵魂伴侣的身份。等他们回到家，他的母亲一定会警告他的。Sebastian知道那不可避免，不过，现在他只想再把Mark守一会儿，把他留给自己。

他逮着机会，从父亲身边溜走。此刻，他正漫步在围场中，双脚将他带向威廉姆斯。他紧张地咬着嘴唇，不知道该说什么，不过他知道自己不会就这样放手。 这件事对他实在太重要了，那可是他等待的一切。

他不知道Mark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他。于是，Sebastian想都没想就从后面拉住了他的队服。

“干…吗？”Mark往后踉跄了一步，他转过头。“Sebastian？”Mark像是在尝试他的名字。

“Hi，”他抬头仰视着Mark，突然想起了要呼吸这回事，他发现澳大利亚人比他高出不少。

“听着，兄弟，”Mark把他带到一旁，微妙的距离让他侧脸发烫。“这不可能——”

“但是——”Sebastian的插嘴被打断。

“我已经有人了，一个我爱的人，我甚至都不认识你。”

“没错，但你会认识我的，你会和我在一起的，”Sebastian直截了当地陈述事实，Mark似乎被他的直白吓了一跳。“Timer就是这样的。你会爱我的。”

“今天不会，”Mark简洁地说道。“祝你好运。”

Sebastian望着Mark跨上台阶，走进威廉姆斯。他紧锁起眉头。不该是这样啊。他想要追上Mark，和他争论，不过现在已经不可能了。他用力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，没关系，就算Mark拒绝也无法改变命运。Timer不会错的，Timer总是会将你带向你的另一半。

他已经等了五年，再等一会也无妨。至少他现在遇见了那个“他”，那个“他”从此有了名字和相貌。他离完美更进了一步。




*



Mark和Ann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已经很晚了。他们刚刚和车队一起庆祝完Mark的30岁生日。Ann开门的时候他有些体力不支地倚在墙边，Mark第一次有了步入而立之年的感觉，也有可能是过去几天把他累坏了。

那是一个愉快的夜晚，他和Ann算是找回了往日的自己，Mark很享受这种感觉。他抚摸着Ann开门的手臂。“他根本比不上你，”Mark咕哝着。

Ann抬头看着他，突如其来的话题让她有些惊讶。“他？”她重复道。

Mark耸耸肩。“对。从来没想到我会是个‘同性恋’，”Ann扑哧一声笑了，他也咧嘴一笑。“我从来不把性别分先后，不是说我和男的在一起过，”进门后，他赶紧向Ann保证。他这辈子只和Ann在一起过，Ann也是他唯一爱的人。“不过，如果真的找到了对的人，是个男的也没关系。”

“所以你是双性恋？”Ann脱下披肩时问道。Mark喜欢她不带评判的语气，只是个普通的疑问句。

Mark耸了耸肩。“我不知道，我没认真想过。”一想到这个问题，Mark便皱起了眉，他不确定自己是怎么想的，他一直在担心自己和Ann的感情，还没来得及去考虑Sebastian的性别。

“所以，这个男的？”她摘下首饰，哄他继续说下去。

“男的？”Mark不屑地哼了一声。“他还是个小孩。我的Timer空白了那么久都是因为他还没出生。”

“说不定对你是件好事。你有时候太成熟了，也许他能提醒你别变成个糟老头子，”Ann浅笑着反驳他。

Mark把脸挨上她的肩膀，微笑着呼吸她的气味。“只要你不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子，我才不管呢，”Ann伸出手拨弄他的头发。
“Mark，”她温柔地喊着他的名字，“我不会拦着你的。”

Mark滑下手臂，揽住她的腰，将她紧紧圈在怀里。“我知道。就算情况反过来，我也不会拦着你的。不过我还是哪也不去。”

“暂时，”Ann同意他的看法。尽管Mark还想争论，不过看到她憔悴的样子，还是到此为止吧。

离飞机起飞还剩几个小时，Mark只想赶紧睡上一觉，脱掉衣服后，他发现Ann正捧着一个包装利落的礼盒。“有人给你送礼物了？”
Mark接过礼盒，试图把手指伸进成堆的胶带下面。“没有贺卡吗？”

“没，”Ann回答。Mark打开小礼盒的盖子。

生日快乐

盖子背面写着近乎完美的手写体。Mark掏出盒子里的小雕像。他举起雕像，眉头紧锁。“这是个螃蟹？”

Ann放声大笑，她从Mark手中拿过雕像。“Sebastian，”她告诉Mark，Mark瞪大双眼，一下子愣住了。

“什么？”

“它叫Sebastian，《小美人鱼》里面的。他是只螃蟹。”

“哦，”Mark感到胸口有些发紧。“哦。”是Sebastian送的礼物。

“奇怪的礼物，"Ann耸耸肩，把雕像放到了梳妆台上，接着继续她的睡前准备。Mark的视线久久无法离开这座小雕像，最后，他把雕像重新塞回了盒子里，他实在受不了睡觉时雕像盯着他看的感觉。




2007
- 2007年 -

2007年6月 – 美国大奖赛

距离Sebastian上一次见到Mark Webber，和他交谈，已经过去将近一年。如今，他成了围场的一员，但Mark却像躲瘟疫似地躲着他。每次成功回避都让Sebastian觉得自己越来越能承受他的拒绝了。

他没有把Mark的身份告诉任何人。既然Mark不感兴趣，再提这茬反而有点奇怪。母亲对他的沉默很不满意，但经过无数次的唠叨，最终她也不再追问了。不出所料，为他挡下各种提问的是他的姐姐们。Steph提醒他，Timer只是告诉你什么时候会遇到那个人，它不会告诉你什么时候能坠入爱河。Melanie则一直坚持要他多出去逛逛，找人上床。有时候，他都分不清有那么多姐姐到底是上天的礼物还是诅咒了。

成为F1正式车手的第一个周末，Mark从他身边路过，他朝他咧嘴一笑，而Mark只是扬起眉毛，嘴角勉强拉扯着，他的衣服从威廉姆斯换成了红牛。不管怎么说，他终于能在人生第一场GPDA会议上与Mark正式相处了。

他咬着下唇走进会议室，瞟见Mark正和DC坐在一起，他的左边还有一个空位。Sebastian匆忙占下座位。“Hi，”他紧张地招呼道。但Mark的表情让他立刻缩了回去。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学生不请自来地坐到了酷孩子的那一桌。又是学校那套。

一声闷哼令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身边的法拉利车手身上。Kimi Raikkonen看起来可“喜欢”来这里了。他口齿不清地低声嘟哝着什么。发觉Sebastian正看着他，他便把墨镜推到了头顶。“真他妈无聊，”他说。Sebastian发誓冰人朝他笑了，尽管只是一个微乎其微的笑容，Sebastian还是情不自禁地回以一个大大的微笑。

“别理他，”Mark翻着白眼，忽然插话进来。“只有伏特加才能让Kimi心满意足。”

Kimi耸耸肩，并不介意他的嘲讽。Sebastian左右来回看着这两个车手，现在Kimi的脸上挂着近乎完整的笑容，他凑过来说，“你要是好孩子的话，我可以和你分享哦。”Kimi冲他使了个眼色，然后无精打采地躺在椅子上，墨镜再次遮住他的双眼。他好像要准备打盹了。Sebastian有点羡慕Kimi懒散的态度，他永远没法做到那么不屑一顾，也许这就是Kimi那么吸引人的原因吧。

开会途中，Sebastian倏然发现他的腿挤到了Mark的腿，光滑的膝盖碰在一起。一阵兴奋的颤抖扫过Sebastian全身，接触点上的皮肤仿佛正在灼烧。他舔着嘴唇，偷偷瞥向一旁的Mark，后者抱着双臂，正视前方，显然没有注意到他们“碰在了一起”，Sebastian发誓房间越来越热了，他调整了一下坐姿，他们的膝盖轻轻摩擦，Mark终于有了反应，他猛地抽回了自己的腿。

Mark的眼神仿佛在朝他尖叫——“别碰我！”。Sebastian讪讪滑下座位，转向另一侧，不小心撞到了正在瞌睡的Kimi。Kimi不满地念叨着什么。早知道这样，还不如坐到最后一排远离所有人呢。

会议一结束，他简直激动地要跳起来。他先是推推Kimi提醒他，尔后站起身，准备开溜，但Mark就在他后面。

Mark弯腰在他耳边压低了嗓音，“别和我玩游戏，Vettel，这辈子都不可能。”Sebastian顿时觉得汗毛倒竖。

Sebastian转过头想要告诉他，他明明连机会都没有，但Mark粗暴地将他推到一边，撞上了墙。Sebastian整了整身上的队服，打算鼓励自己重新振作起来。这时，他发现Kimi玩味地看着他。

“Webber是个混蛋。”

“是么？”Sebastian挺直了身板。

“他就喜欢欺负菜鸟。”Kimi耸了耸肩。Sebastian跟在他旁边，一起走出会议室。他就快交到一个新朋友了。Kimi又伸了个懒腰，Sebastian发现他的两个手腕上都没有Timer。见他盯着自己看，Kimi得意地笑了起来。“我不需要别人告诉我该做什么。我自己做决定。”

“哦，”Sebastian眨眨眼睛。其他国家也许可以自由选择戴不戴Timer，但也有很多国家已经下了强制令，德国就是其中一个，不过Sebastian从没想过这个问题。“芬兰不需要戴吗？”

“是我不需要戴，”Kimi纠正。

过了半晌，Sebastian说，“真酷。”Kimi是他见过的第一个没有Timer的人。他一下子有好多问题想问，但在开口前，Kimi已经走掉了。



*



2007年9月 – 富士大奖赛

结束了ITV的采访，Mark知道Ann一定很不满意他的说辞，但Mark现在没空理会。他气冲冲地从她身边走过，她的公关课堂留着以后再说吧。那该死的小孩撞了他，毁了他已是囊中之物的职业生涯第一胜。下次再见到Sebastian Vettel，他一定要给他脸上来一拳。

他重重关上车手休息室的门，呼吸急促地站在原地。接着，他转身，一拳砸在墙上。他在F1似乎永远得不到他想要的。“操！”

“Mark？”他愣住了。

有人在门后轻轻呼唤他的名字，然后是一记勉强的敲门声。Mark的嘴角挂起一丝冷笑，他铆足劲，一把拉开门。红着眼睛的Sebastian站在门口。

“给我滚，”他命令。

“我，呃，”Sebastian吞吞吐吐的，看起来伤心欲绝。“我是来道歉的，对不起。”

“道歉？”Mark用嘲讽的语气对他说道。“道歉有什么用。什么都改变不了。道歉也不能补救你的所作作为！”

“我知道，”Sebastian回答，手指摆弄着挂在腰际的赛车服。“我真的真的非常抱歉。我不是故意的，Lewis他……”

“省省吧，”Mark低声呵斥。“你他妈还是说给在乎的人去听吧。”Mark甚至有点享受Sebastian噙着泪水的样子，他想将他彻底碾碎。

“Mark。”Ann出现在Sebastian身后，眼神中透露出警告。Mark松开了握紧的拳头。

Mark深吸一口气，然后望着Sebastian。“离我远一点。在赛道上离我远一点。在围场里离我远一点。滚出我的生活。”他后撤一步，再次用力摔上门，恨不得把门摔到Vettel脸上。

不出一会，Mark又打开门，不过这次在他面前的是怒不可遏的Ann。“Mark，”她厉声说道，“你有病吗？”

“我有病？”Mark朝她大吼。“我被他追尾了！我有权发火！你应该站在我这边！”

“我一直站在你这边，”Ann反驳他，成功控制住了音量。“但是把Vettel揍一顿也不能解决问题。”

Mark轻蔑地哼了一声。要是她知道自己和Vettel的Timer双双归零，或许就不会这么想了。“你不明白，如果他消失，事情就好办多了。”

“你可得小心点，”Ann警告，“他是红牛培养的，小心别破坏了他们的财产。”

即便Mark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，但他还是选择了闭嘴。向Ann抱怨Vettel， 过去几个月不断忍受他的笑容和挥手，Sebastian强行的搭讪，这些都快把他逼疯了。Ann什么都不知道，他又该怎么发泄呢？这个下午宛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他多么希望Sebastian可以离开他的生活，他实在没法二十四小时忍受他那该死的笑脸。至少今天他哭了，Mark觉得那倒是好多了。

Ann探了一步，摸摸他的肩膀，但Mark拍掉了她的手。他现在不需要她的安慰。Ann明白他那一点都不含蓄的暗示。她叹着气，自己出去了，嘴里念叨着要等他冷静下来。Mark双手掩面，独自站在原地。他告诉自己放平呼吸，怒火渐渐散去，取而代之的是胸口的一阵空虚。



*



2007年10月 – 巴西大奖赛

时间已经很晚了，晚到甚至可以说是“很早”了。但Sebastian没心思管那么多，他从没觉得身体那么轻盈过。而Kimi架着他回房间的路上却一直在抱怨他太重了。他只喝了Kimi的一半，怎么就他两腿发软了呢。他看了看自己的脚，这个念头让他咯咯直笑。

“明明是我赢了，应该是你扶着我才对，”Kimi把他推进自己房间，旋即往minibar走去。Sebastian发现自己正趴在沙发上，他抬起脑袋，看到塞进手里的红牛，露出了失望的表情。“喝吧。”

四肢差不多恢复正常工作后，Sebastian起身开始喝他的饮料。Kimi跌跌撞撞地脱掉衣服。先是鞋袜，接着是衣服和裤子。脱到还剩平角内裤时，他停了下来，一屁股坐到扶手椅上，拿起一瓶形似伏特加的东西。看到这一幕，Sebastian吃力地咽下一大口饮料。

Sebastian舔舔嘴唇，自言自语，“你好白。”

Kimi仰头大笑，发出货真价实的笑声，Sebastian一整晚都能听到这样的笑声，放松的Kimi和围场里的Kimi一点都不像，这让他感觉特别温暖。“你听起来很暖，”他的脑袋还是没法过滤掉他的心思。

“听不懂你在说什么，”Kimi放下酒瓶，看向Sebastian的眼神仿佛是要把他刺穿。但Sebastian破天荒地没觉得害怕，一定是酒精的影响。

Sebastian费劲地扭过身子，面向Kimi。还在气喘吁吁的他问道：“你为什么不搞个Timer？”

Kimi扬起眉毛，耸了耸肩。“你太迷恋Timer了，”Kimi翻了个白眼，每次Sebastian问起这个问题，Kimi总是不愿意认真作答。

Sebastian朝他眨巴眨巴眼睛，“没错，至少我能有个保障。”

“保障？”Kimi眉头一抬。“别以为我没注意到你的Timer归零了。你的保障在哪儿呢？”

“他恨我，”Sebastian把脸怼进沙发，喃喃自语。一想到Mark他就想哭。富士站后，他们再也没说过话。

“看来进展不错，"Kimi语带嘲讽。他拿起伏特加，反倒是剥起了上面的标签。“我自己做决定，就算犯错也是我自己的错，人生就该这样尽情享受。”

Sebastian仍不愿露脸，“我和Mark会圆满的。圆满。”可惜他的话压根听不清。他觉得自己好累，筋疲力尽，于是他闭上眼睛，叹了口气。有什么东西重重落到了旁边，但他已经渐入梦乡。

醒来后的Sebastian觉得整个世界都仿佛压在了他的脑壳上，不过，咖啡桌上摆着的止痛片令他露出了笑容。他坐起身，就着瓶装水吃了一片。他应该睡了不到四个小时。出人意料的是，Kim抱着他的伏特加和奖杯，正蜷在对面的扶手椅上，一脸傻笑。这绝对是最不Kimi的时刻了。Sebastian立刻掏出手机，踮起脚尖，蹑手蹑脚来到他跟前。

闪光灯一闪，Kimi顿时睁开了眼睛，他向Sebastian眨了眨眼。口吐一连串芬兰语后，半醉半醒的Kimi朝他冲过来，奋力想要夺下手机。最终，手机从他手中掉落，在地板上滑行了一段距离。

然而，Sebastian发现自己依然被Kimi压在身下，悬在上方的芬兰人正对着他微笑，那种色情的笑容让Sebastian慌张地吞咽口水，但他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，一动不动。“我还挺喜欢你这个样子的，”Kimi垂下头，含糊不清地说道。

“嗯？”Kimi坐起时，Sebastian发出低声的疑问。当他再次俯身，Sebastian倒吸了一口凉气，Kimi的坏笑越来越猖狂。

“想让我放你起来吗？”他还在笑，语气却异常严肃。

“然后呢？”可能是这问题太傻了，Kimi侧着头，看起来有点困惑。

“我想操你，就这样。没别的。一切照旧。”这话从Kimi口中说出，听起来是那么简单。

“我，呃……”Sebastian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。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Kimi他从来没和男人做过。

他的手腕被松开。Kimi一定是误会了，他刚想站起来，Sebastian一把拽住他，手掌覆上苍白耀眼的皮肤。

“不是，”他发出刺耳的声音，“别走，留下来。我愿意。我愿意。”

Kimi打量了他一会，可能是在思考这个想法到底是好是坏，Sebastian觉得这个想法糟糕透了，不过他的心早在他们第一次见面那会就已经蠢蠢欲动。要是他没有Timer，不知道这一刻会不会来得更快，不过这些念头在Kimi吻上来的顷刻间消散了。

等Kimi终于摸上他的阴茎时，Sebastian以为自己要撒手人寰，登上极乐世界了。他几乎说不出话来，只能发出类似德语单词似的噪音。他们没有动真格。因为早在真正开始前，一切就已经结束了。Kimi的手又热又紧，Sebastian根本坚持不了那么久。他弓起背，双脚钻进地毯，Kimi上下撸动他的阴茎，将他推向高潮。

他躺在地上，心脏砰砰直跳，放大的瞳孔看起来有些恍惚失声。他好像听到Kimi在笑，不过他不太确定。事后的余韵令他的脑袋嗡嗡响，酒精也还在让他犯迷糊。片刻，他才发现反复在自己嘴里抽插的是Kimi的分身。他张大嘴，很快便被Kimi更深的戳刺堵住了喉咙。Kimi跨坐在他脸上，Sebastian顺势抓住他的腰，试图放慢节奏，平复呼吸，收起牙齿，含住他。但要做的事情太多了，Sebastian索性放弃了对技巧的探索，让Kimi直接操他的嘴。

要不要咽下去，他根本没得选。几次加速冲刺后，Kimi高潮了。Sebastian被噎得有点喘不过气，他只能咽下去才得以呼吸。Kimi抽出来后，他干咳了几下，打算歇一口气。没错，他对口交不怎么感冒。他粗鲁地抹了抹嘴，抄起桌上的瓶装水，酣畅淋漓地喝了起来。

这不是他想象中的第一次，不过，他不后悔，至少他的头没那么疼了。

Kimi穿上衣服，好像在嘟囔着什么航班。Sebastian还没想过航班的事。也许是他的样子很慌张吧，因为Kimi坏笑着问，“要搭便车吗？”





2008年

随着时间的流逝，赛季逐渐深入，Mark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头，尤其是他和Ann之间。他找不出理由。他越是想努力解决问题，Ann似乎就越疏远他。无论问了她多少次，逼她开口，Ann仿佛都只是更不屑一顾了。

还有Sebastian。Sebastian好像总是和Kimi Raikkonen形影不离。朝Kimi微笑的Sebastian，把自己所有注意力都奉献给Kimi的Sebastian。他被激怒了。他不明白为什么，他也不想去深究困扰的原因。不过，他心里有一部分在怀疑他们之间是不是只是友谊，也许还有更多？

Sebastian对他们坚定不移的信念到哪去了？倒不是他在乎，他也无所谓Sebastian与他刻意保持距离。那应该是再好不过了？Sebastian随时都可以站到Kimi的私人空间里，而他也是这么做的，因为Mark看到了，他“看”到了很多次。不过那不要紧，看看又没关系。




2008年5月

Mark向Ann提议，“我们出去玩两天吧，”尽管他们刚刚才把打包好的行李拆开，不过远离围场一段时间对他们来说也挺好的。

正在泡茶的Ann深深吸了一口气。“我觉得我们应该谈谈。”

Mark怔住了。那是他永远也不想听到的一句话。“没问题，”他挤出一个笑容。

“我一直没问你，也没有抱怨过，因为我相信你，”Ann的话像连珠炮，仿佛是在澄清事实。“不过我想知道你和谁配对了。我知道是围场里的某个人。每场比赛，Mark，你似乎都离我越来越远，你把自己藏在一个我都不知该从何找起的角落。在家的时候还好一点，但感觉每次比赛一结束，你都要用越来越长的时间才能回到这里。“

Mark唯一能做的只有缓缓呼出一口长气。“没有别人，”他承诺。“我永远不会那么对你。永远。”是他造成了他们之间的隔阂吗？难道他不小心跌入了对Sebastian的迷恋？他担心Sebastian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，担心Sebastian会影响他和Ann的感情，结果到头来却是他自己搞砸的？

“我想知道是谁，Mark，我有权知道，”Ann的声音很坚定。“我有权做好准备。”

“什么？”Mark摇着头。“不用，你不需要做好准备。不是那样的。是不是你知道了就没事了？你是不是必须知道是谁，才能让我们回到正轨？”如果真是这样，他愿意立刻告诉她。“那只是一个名字，不会改变任何事情，也不会解决我们的问题。”

Ann不说话了，过了一会，她点点头。“我爱你，Mark。如果那是你想要的，我会立马放你走。我只是需要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。”

“嘿，”他走近Ann，紧紧搂着她。“我承认我也很迷茫，脑袋感觉稀里糊涂的，不过，我发誓，我的心就在这里，它是你的，请你相信我。”

她仰起头，温柔地吻了吻他。“好的。”

Mark对她嫣然一笑，却丝毫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，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她，她的眼中有太多疑虑。他要怎么才能消除这些疑虑？他该怎么做才能解决这些问题？也许他只需要离Sebastian更远，离这儿更近，把心留在此地。他可以做到的，他可以厘清混乱的。




2008年6月– 加拿大大奖赛

早在DC邀请他和Ann共进晚餐时，他就应该发现的。然而他还是一脸错愕地坐在这里，听着队友宣布退役。

“你想好退役之后干什么了吗？”Ann问他。

“什么都不做，”DC大笑。“不过估计会去做媒体工作吧。我正在和他们谈。”DC看向沉默不语的Mark。“你没事吧？”

“没事，很好。如果你想退役，我当然为你高兴。”他完全没有埋怨的意思。他喜欢DC，他们是好朋友，他很享受和他一起同场竞技的感觉。

DC哼了一声，Ann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。“你绝对不会想我的。你的队友可是红牛闪闪发光的新玩具。”

“操。”

“Mark，”Ann呵斥了一句，DC乐得更欢了。

“让他看看谁才是老大，只要打败红牛的神奇小子就没问题了，”DC安抚他。

他和Sebastian保持的所有距离将在明年蒸发。他希望手中的酒再烈一点，或许他现在就可以来上一杯，还是说这只是一个噩梦？



*



Sebastian正在和Christian Horner握手，他觉得自己像在做梦。他要给红牛开车了？他要晋升了？他甚至不确定自己的双脚是不是还站在地面上。在Christian办公室里欢呼雀跃或许不太职业。

“我觉得明年你和Mark会是一个很好的组合，”他激动的神情让Christian露出了微笑。

“Mark？”Sebastian眼睛瞪得圆鼓鼓的，刚刚的兴奋劲甚至还没来得及过去。

“当然，”Christian哈哈大笑，“但愿只有DC要退役。”

“Ja，当然。”他点了点头，手指不自觉地握住他的Timer。他和Mark之间没有任何进展，他一直在拼命克制自己不去想。可是现在？

离开红牛时，他的脸上洋溢着微笑。他不仅要为红牛开车，更重要的是Mark即将成为他的队友，也许，事情终于要按照命运的安排发展了。他的生活简直好得不能再好。





2008年9月

意大利大奖赛

Sebastian不敢相信他竟然赢了，他不敢相信这一刻是真的。他情不自禁地抱着奖杯，笑个不停，他至少往每个车队成员怀里冲了三回。他感觉自己快要爆炸，就好像此刻的皮肤再也裹不住他。

结束了新闻发布会和赛后会议，他总算能一个人在拖车里缓一缓了。他坐在那儿，手指颤抖着抚摸他的冠军奖杯，仍然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。听到敲门声，他抬起了头。

他把奖杯紧紧抱在怀里大喊，“请进。”Mark站在门口。周围的空气瞬间蒸发了。从他坐着的角度看起来，Mark似乎比以前还要高大。“Mark，”他睁大了眼，低声说道。

Mark勉强一笑。Sebastian像奶孩子似的抱着奖杯，Mark从没见过他笑得那么开心，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欢乐。他的模样让人恶心，可Mark却想把自己埋在里面。那双蓝眸前所未有的明亮，他的快乐仿佛正在闪耀。Mark从没见过这样的Sebastian，而这样的Sebastian让他上瘾。

他站在门口，面不改色地清了清嗓子。“我是来恭喜你的。”

他要是没看错，Sebastian笑得更灿烂了，散发出愈发耀眼的光芒。Mark眨了眨眼，这样的光芒几乎要把他的眼睛灼伤。他该走了，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，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有过这种感觉。

“你想过来和我一起庆祝吗？”Sebastian结结巴巴地向他发出邀请。“我们都在红牛。这会是一场车队活动，”他急忙补充。

“绝对不行，”Mark回答得直截了当，他很想答应他的邀请，但这恰恰也是他拒绝的原因。不过，他的回答让Sebastian动摇了，失望令Sebastian脸上的光辉黯淡下来。Mark恨自己造成了这沉闷的气氛。“下次吧，”他松了口。Sebastian的脸颊顿时涌上一股玫瑰色，他再次绽放出笑容，这次带着满满的希望。

正在他转身离开时，Sebastian开口，“明年我们就是队友了，”Mark停在原地，然后回过头望着他。

“嗯，”他只是简单地承认了这个事实，况且也没什么可说的。离开后，他在心里咒骂自己为什么那么懦弱，他怎么都甩不掉脑海中Sebastian幸福微笑的画面，熄灯后依旧萦绕在心头。他害怕了，难道这就是不可避免的开始吗？




*




新加坡大奖赛

和Mark一起在新加坡拍摄PR素材让Sebastian异常紧张。上一场比赛过后，Mark对他的态度好像不一样了。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，Mark在酒店大堂和他碰头时，他的笑容看起来是那么真诚，前所未有的真诚。也许他见到我真的很开心？

Sebastian几乎整晚都和Mark挤在那辆蹦蹦车上，他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。事实上，Mark似乎屡屡在他身边逗留，手指拂过他的后背，触着他的手臂、手掌、双腿。总是差那么一点就要贴上去。这些小动作让Sebastian头晕目眩，他们之间绝对有什么不一样了。Sebastian的心怦怦直跳，有时候他甚至在Mark看着自己时忘记了呼吸。这一次，Mark没有逃跑，尽管他也跑不掉，只是他看起来并没有这个打算。

收工时Sebastian有些失望，他不想结束这一切。Mark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，“你想在收工前喝一杯吗？”

“好！”他的回答太快，太热情了，以至于Mark露出了一脸疲惫的表情，但他并没有收回邀请。

他们来到酒店的酒吧，Sebastian有点忐忑，不停抖着自己的双脚，Mark一言不发。这样的沉默简直快要了他的命。“所以，明年就是队友了，”他必须说点什么。

“嗯，”Mark喝了一大口。

“那会不会……不一样？”他不想给Mark施压，也没有要大做文章的意思，他只是太想知道了。

“拜托，Seb，”Mark边摇头边叹气。“唯一的变化就是我们做队友了，别的都一样。”

Sebastian恼火地把杯子摔在桌面，Mark扬起了眉毛。

Mark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，“你有时候还是太年轻了，”他抱起双臂，狠狠瞪着Sebastian。“成为队友会做不了朋友的。”

“反正我也不想做你的朋友，”Sebastian耍起小孩子脾气。

“说的好，你要的比朋友还糟糕十倍。”

“我能分得清工作和私事，”Sebastian很不爽。

话音刚落，Mark哈哈大笑，Sebastian知道他在笑自己。“你实在是太年轻了，根本不懂。成为队友，成为车手，成为对手……你还看不出来吗，Sebastian？这些没有一个是对的，没有一个是正确的设定。”Mark摇着头。“这事成不了的。你再这么逼我，我们只会自相残杀。”

Sebastian一跃而起，气愤地回答，“反正至少你现在不再拒绝我了。”Mark错了，只要他接受他们最终会在一起的事实，一切就会好起来的。“你猜怎么着，等你他妈的退役了再给我打电话吧。”

“别这样，Seb，”Mark试着缓和气氛，但Sebastian丝毫不介意周围人的目光。去他们的。他气急败坏地冲出酒吧。他受够了等待。他受够了Mark Webber。他们结束了，再也没有什么“他们”了。

他径直走向Kimi的房间，拳头雨点般落在门上，门开了。

Kimi满脸诧异，“Seb？”Sebastian一把揪住他，用力吻着他的双唇。

“我们做爱吧。”

Kimi轻笑着把他拽入房间，砰地一声关上门。Sebastian被他推倒在床，Kimi爬到旁边，将他骑在身下。Sebastian又气又恼，他迅速扒掉Kimi衣服，但Kimi被逗乐了的样子让Sebastian更是火冒三丈。

Sebastian坚定地告诉他，“我想让你上我。”他们还没那么做过，Sebastian还没想过要让Kimi上他，从去年巴西站开始，Sebastian就已经明确表示，不准Kimi接近他的屁股。而Kimi只是耸耸肩，显然并不介意，他能有什么要抱怨的，一切对他来讲都是那么称心如意。

Sebastian凑上前去想要吻他，却被Kimi一把推开。Kimi仔细打量着他，想要看穿他的小心思。“为什么？”他冷冷地发问。

“因为我乐意，”Sebastian厉声应道，Kimi拍掉Sebastian正欲解开他牛仔裤的双手。“真的？”Kimi从来不会拒绝性爱。

Kimi拽起他的衣服，毫不客气地说道，“我不会因为Webber拒绝你就操你的，”随后，他放开Sebastian。“那未免有点太过分了。”

Sebastian气不打一处来，他对Kimi大吼，“你在巴西趁我酒后宿醉想占我便宜岂不是更过分？”

Kimi耸了耸肩。“那不重要，我们又没真做。反正结束得很快。”Kimi竟还有胆朝他得意洋洋地笑，怒不可遏的Sebastian抄起枕头就向他砸去，枕头扔中他的肩膀，弹到了地上。

Sebastian坐在床中央，Kimi正等他冷静下来。几分钟后，Sebastian深吸了一口气，他滤了滤思绪，“你怎么知道是Mark？”

Kimi翻了个白眼。“太明显了。去年是你，一直盯着他看。今年……可能没那么勤快了。”Kimi嘴角若隐若现地勾起,“不过Mark……”

Sebastian的心跳到了嗓子眼。“Mark怎么了。”

Kimi只是又耸了耸肩。“他也不是毫无兴趣。他盯着我们。”

Sebastian重重倒在床上。很好。他就是要Mark嫉妒。“不过这也不无所谓了，”他用平淡的声音告诉Kimi，“Mark不会上他的未来队友。”

“很明智。”

Sebastian瞪了Kimi一眼，他讨厌Kimi同意Mark的观点。

“别和其他车手乱搞。这不是个好主意。”

Sebastian摇着头，“你吃错药了？我们就在乱搞！”

“对，但是我不在乎，”Kimi的回答很简单。“既然你已经和Mark凑成一对，那我就不夹在中间了。”

“你已经是了！”Sebastian扯着嗓门。“Kimi，你已经夹在中间了！”

Kimi没有理会他，“我去买点冰淇淋，你要吃吗？”

“不要，我不想吃什么该死的冰淇淋，”Sebastian咬牙切齿地回答他。他究竟为什么会喜欢Kimi？Kimi哼哼唧唧地点了点头，然后离开房间。门关上后，Sebastian坐回到床边，他的气已经消了。他第一次感受到孤独，真正的孤独。

他注视着手腕上所有的零。他不想再等了。



*



2008年11月

赛季结束，Mark总算松了一口气，他开开心心收拾好行李，回到了澳大利亚的家。他要好好利用这个假期让大脑休息一下，解决他和Ann之间的问题，也许他们的关系已经在修复中了，因为自打他从巴西回来之后，Ann的笑容看起来更灿烂了。他们的生活也更美好了。

他们和Ann的家人度过了愉快的时光，他也和自己的家人叙了叙旧，他那归零的Timer从未被提起，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不该谈论的话题，除了他的母亲含蓄地提了一嘴。Mark望着自己的手腕，说他的“灵魂伴侣”不值得让他离开Ann。Ann捏了捏他的手臂，告诉他未来有一天会改变的，她希望他们能为此做好准备。Mark说他今天不会担忧，未来也不会。

启程前往塔斯马尼亚的路上，Mark万分期待着自己终于能伸展一下筋骨，放空几天，享受大自然的风光，保持前进的势头。然而连人带车被压在车轮下并不在他的计划中。

他躺在马路上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到的人，Ann。

从Christian那里听闻Mark的自行车事故，Sebastian脸上顿时血色全无，他看了眼手腕，幸好上面显示的还是零，要是Mark死了，Timer就会变成空白。他小心翼翼地从Christian那里打探更多消息。看到花边新闻说Mark可能会失去一条腿，他再也坐不住了。

于是他做了最理智、最显而易见的事情，他飞到了塔斯马尼亚。一路上，他都在把弄自己的Timer，抚摸着那些仍然安好的数字。Mark还活着，这是他唯一的安慰。

抵达后，Sebastian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做好见Mark的准备，他走进医院，拙劣地模仿想象中的澳大利亚口音，谎称自己是Mark的表弟。他一心只想着要来这里，别的还没考虑过。

Mark正在病房里休息，旁边的Ann捧着笔记本电脑在工作。她戴着眼镜，惊讶地看着他。

“Sebastian？”

听到Ann的声音，Mark突然睁开眼睛。Sebastian一下子就后悔了，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当时应该再想想清楚的。

“Sebastian？你来这里干吗？”Mark和Ann一样惊讶。

Sebastian清清喉咙，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，手指紧紧了钳住Timer。“我是来看看你好不好的？”他缩在门后，平静地解释道。他真的应该再三思一下的。

Ann缓缓合上笔记本电脑，眼神来来回回在他们身上游移。

“腿断了而已，”Mark的嗓音听起来很疲惫。“没有几块金属解决不了的问题。”漫不经心的语气并没有让气氛有所缓和。

Sebastian把重心从一只脚换到另一只脚，Ann的视线落到他身上，她盯着他的样子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。Sebastian的嘴巴发干，他意识到Ann还不知道是他，他可能正在不小心拆散Mark的感情。他的胸口发紧，房间开始缺氧。他真的应该再思考一下的。

只要他想，他随时都可以拆散Mark和Ann，但他用不着那么做，就算没有他，他们一样会结束的。

“对不起，”他赶忙道歉。“我不该来这的。”

Ann打断了他，“不，”她说。“我不该呆在这里。”

“Ann，”Mark想拉住她的手。“留在这里，”他恳求。

“我去准备午餐，”她低声说完，迅速离开了病房。

Mark的目光将Sebastian牢牢钉在原地。“你为什么来这儿？”

“我告诉过你了，我来看看你是不是没事，”他用平静的语气说道，抓住机会慢慢踱近。他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打着石膏的腿，确保它们还连在一起。“很高兴你还有一条腿。”

“我也是，”Mark嘟囔了一句，随后打了个哈欠。见Mark没有下逐客令，Sebastian坐到了Ann的空位上。

“我很担心，”他悄悄说道，一副生怕别人听到的样子。“我怕你死了。在你成为我的人之前先不准死。”至少那让Mark露出了一丁点浅笑。“禁止死亡，明白吗？”

Mark点点头。“收到。”

一阵尴尬的沉默包围了他们。Sebastian率先开口，“我给你带了娱乐活动，”他拉开背包拉链，翻了半天，最后掏出一叠《小不列颠》的DVD。

“谢啦，”Mark笑了起来。Sebastian把他最喜欢的小品和人物从头到尾讲了一遍，还告诉Mark哪几张他可以先跳过。他没头没脑地说个不停，但至少这样没刚才那么寂静了。直到Mark抓住他的手，他才闭上了嘴。Sebastian紧紧攥着他的手。

Mark承诺，“我会好的，Seb，”Sebastian点了点头。

他轻声说，“很好，我需要你好好的，”Mark点点头，闭上了眼睛，拇指掠过Sebastian的指节。一股暖意卷上Sebastian整条手臂，发出阵阵刺痛。“Mark，”Sebastian俯身，“你是不是吃止痛药吃嗨了？”

Mark弯起嘴角，没有睁开眼睛，“废话。我他妈的爱死它们了。”

“是啊，我想也是。”Mark费劲地睁开双眼，Sebastian朝他咧嘴一笑。

“我也爱你的笑，”Mark的话让Sebastian笑得更开了。他才不管Mark是不是嗑药磕嗨了，此刻他仿佛拥有了全世界。

他前脚刚走，Ann立刻就找上了他。他觉得很尴尬，不知该和她说什么，也不知道有多少是可以告诉她的。

“你爱他吗？”她开门见山地发问，眼中承着果断。

Sebastian犹豫了。“我不确定，”他老老实实作答。

Ann的态度缓和了一点。“我爱他，我只希望Mark幸福，那比什么都重要。你能保证吗，Sebastian？因为Timer没有附带那样的保证。”

Sebastian舔了舔嘴唇，他耸着肩说道。“我不知道。”他平静地告诉她。“说到Mark，我有太多不确定的事了。他总是和我保持距离，他明确表示他爱的是你。不管怎样，我都相信他说的是真的。”Sebastian扯着双肩包的带子，接着说，“不过总有一天，Mark会属于我，没有什么能够改变这个事实。那是我能得到的唯一保证。”

她点了点头，眼神盈满哀伤，Sebastian很想为她难过，但这本来就是事实，他对事实没什么好难过的。“我知道了，不过我必须确保你不会伤害他，才能让你拥有他。”话音刚落，她便转身走回Mark的病房。

Sebastian望着她的背影，陷入了沉思，他决定自己不必继续呆在这里。Mark已经有Ann了。尽管他希望事实并非如此，但就目前看来，和他相比，Ann才是Mark更好的选择。他带着Mark握住他手的记忆回了家。



*



2008年12月

直到他们回到家，Mark才终于和Ann聊起了Sebastian。抑或是Ann一直等到他们回家才和他谈起Sebastian，就好像她希望Mark养足了精神再来吵架一样。

他躺在沙发上，受伤的腿小心翼翼地安放着。Ann在对面的扶手椅落座，两只狗也跟过来在他身边打转。“你应该告诉我Sebastian的事的。”Mark对她的直言不讳丝毫不惊讶，他一直在为这场谈话做准备。“我有权知道，Mark。”

“是谁从来都不重要，”Mark叹了口气。“我不会为了Sebastian Vettel离开你的。那不可能。”

“你不能一直活在逃避里，”Ann和他争辩。“终究会成真的。你们会一寸一寸地慢慢挪到一起，无论是在下个月，还是明年，还是未来十年。你都会走到终点的。”

“Ann，”Mark摇着头。

“我不想看，”Ann的声音在颤抖，她抬起头，迎上他的目光。

Mark乞求道，“请你一定要相信我，”她怎么能在Mark充满信心的同时对他们的感情如此动摇？

“请你相信我。我需要你相信我。这样的谈话，这样的争执不能再继续下去了。我受够了，我受够了我总是那么努力地在争取，”他的坦白让Ann崩溃了。“我爱你。”

Ann点了点头。“我觉得我们应该分开一段时间，”她颤抖着对他说。

她想分开一段时间？在Mark最需要她的时候？Mark摇摇头，“我们不用分开，我来做个了断吧。”他吃力地坐起来，Ann看起来伤心欲绝。他准备好了，他尽可能地拧巴着身子，手指费劲地摸索毛衣口袋里的盒子。

他气喘吁吁地掏出一个天鹅绒的小盒子，坚定地告诉她，“我们来做个了断吧，把所有的疑虑都解决掉，”Ann瞪大了双眼。“我本来想等时机合适再说的，但我差点死掉，Ann。当我困在车底的时候，你是我唯一想到的人。我只想让你陪在我身边。从来没有别人，我想象不出有人能取代你。只有你，一直是你。”他揭开盖子，露出了戒指，“我爱你，Ann。你愿意嫁给我吗？”

Ann目不转睛地看着他，一言不发。Mark等待着她的回答，无论多久，他都愿意等下去，因为再也没有其他人值得他的等待，连Sebastian Vettel都不行。




- 2009年 -

2009年2月

新赛季的到来让Sebastian激动不已，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到赛道了，可冬季测试看起来又是那么遥远。等到冬测真正开始，他在围场第一次见到Mark时，他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了，仿佛这一路的长途跋涉只为站在他面前。Sebastian能做的只有傻笑。

因为他们成为队友了，因为Mark身体没有大碍，还能用受伤的腿走路，因为Mark握住他的手，说他喜欢自己的笑容。

“你看起来像在过圣诞节，”Mark跛着脚向他走来。“冷静一点。”

Sebastian上下踮着脚尖，舒了口气，“我做不到，”他不仅见到了Mark，还能回到F1赛车的座舱。把今天当圣诞节过也无妨。

走到新车旁拍照时，Mark对他说，“那就再加把劲。”不带恶意的语气让Sebastian笑得更开心了。事实上，Mark的眼神甚至有些愉快，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轻盈。

Sebastian还挺喜欢的。




2009年3月 – 澳大利亚大奖赛

Mark一点也不讨厌他的主场比赛，他讨厌的是那些被冠以“主场”头衔的东西。额外的压力和期待快要将他压垮，如果有得选，他宁愿自己没有“主场”。不过话说回来，回到围场重新比赛的感觉真好。冬歇期的事故给他带来了各种各样的限制，现在他终于可以释放这些压抑已久的能量了。

周四，他们一起吃午餐时，Ann关切地问，“你的腿怎么样？”

他回答，“恢复得很好，”他不知道是不是该说点别的，毕竟她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。Ann的目光越过他，Mark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，Sebastian端着餐盘正在找地方坐。“Sebastian，”Mark把他叫了过来。

Sebastian一脸惊讶，但还是加入了他们，眼神在Mark和Ann之间摇摆不定，看起来非常不安。

“坐，”Mark用那条没坏的腿踢开椅子，让Sebastian落座。

“嗨，”他紧张地朝Ann笑了笑。

“Mark，有这个必要吗？”Ann甚至同情起了Sebastian。

“当然有必要，”Mark直白地告诉她。“我和Seb是队友，我们会顺利度过这一年的。”他看着Sebastian的眼睛。“对不对？”

“恩，顺利的一年，”Sebastian点点头，随后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食物。

他希望Sebastian能理解他的处境，希望Sebastian明白他并不是故意这么残忍，该有的界限还是应该划分清楚。待他放松下来后，Ann打听起了他的冬歇生活，Mark以为或许这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

他们能好好做队友的。



*



Sebastian躺在床上，把电视频道换过来，换过去。Kimi在他身旁心不在焉地刷着手机。比赛已经结束了，Kimi正在帮他庆祝他在红牛的第一个领奖台，“庆祝”完成后，他们便光着身子躺在床上。

Kimi哼了一声。他把手机丢在一旁，一脸无精打采。“Mark怎么样了？”

Sebastian耸耸肩，不想理会这个问题。只是，一听到队友的名字，他的脸顿时就烧了起来。他看到Kimi冲自己翻了个白眼。“闭嘴，”Sebastian狠狠打了他一拳。

“你看起来像只害了相思病的小狗，”Kimi总是那么“讨人喜欢”。

Sebastian倒抽了一口凉气，“我们只是队友，相处得还算不错吧。”冬测很顺利，他们的PR任务也做得很好。这周末Mark甚至和他一起吃了午餐，尽管Ann也在。他们“差一点”就能成为朋友了。“我们相处得很好。”

Kimi得意洋洋地笑着，Sebastian隐隐感到有些担忧。“干吗？”他恼火地问。

“你真觉得你们俩过的那么完美？”

Kimi肯定又要扫他的兴了。“我们能不能别说这个？”他小声抱怨。

Kimi耸耸肩膀。“行。你就继续这么骗自己吧，我要保守我的秘密。”Kimi翻了个身，把手机握在手里。

Sebastian在床上躺了一会。没过多久，他关掉电视，扑向Kimi的手机，把它扔到了房间的另一头。“没错！我觉得我和Mark之间很完美。我喜欢和他做朋友，我完全可以和他做朋友。你现在可以把你那该死的秘密告诉我了。”

Kimi在默默嘲笑他，Sebastian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。“你们是队友，你们永远都做不成朋友的。”

Sebastian大发雷霆。“你到底说不说？”

“行吧，”Kimi看起来未免也太愉快了。“我听说Mark在夏休的时候结婚了。”

Sebastian怔住了。何止是扫兴，他的希望都被Kimi破灭了。“你怎么可能知道？”

“Fernando。”

Sebastian像只泄了气的皮球，一大桶冰水从头到脚把他浇了个透心凉。

“现在再让我们看看你的新友谊能维持多久，Sebi。”Kimi爬下床，准备冲澡。

Sebastian没有心情加入他。Mark怎么可能结婚，他不可能娶别人的。Mark明明注定了要和他结婚，过上幸福生活的！那该死的Timer是这样说的！

2009年4月–中国大奖赛

过去两个周末，他和Sebastian的关系明显冷淡下来，Mark倒也不怎么介意。那是红牛的第一胜，也是他们首次将一二带回。一刹那，他仿佛忘却了所有记忆。尽管这胜利不属于他，尽管他还要面对闪耀着快乐的Sebastian——他的软肋。

所有人都去庆祝了，而Mark只想安安静静地度过今晚。但在Christian的坚持下，他只好在日程上划去了这项任务。

“去吧，”Ann向他挥挥手。“让我安静待一会，你玩得开心点。”

他老了，对这种活动已经提不起多大兴趣，然而，几杯酒下肚，他还真纵情享受了起来。偶尔无拘无束一下，和努力工作的同事们共度时光，倒也不赖。

他走到吧台，又点了几杯酒。正在这时，Sebastian出现了。“这是我点的！”

Mark看着他那呆滞的目光，他甚至没法站稳脚跟。Mark建议，“我觉得你该戒酒了，”

“拜托，我和Kimi一起喝的还要多。我*没事*。”

Sebastian好像怎么都掏不出他的钱包，于是Mark顺手替他付了钱。“过来，”Mark用胳膊肘把他轻轻推回去，Sebastian只得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保持平衡。“和Kimi喝酒可不是一个好主意。我敢肯定他每次都能把你喝趴下。”

Sebastian解释道，“反正我也是在练习，”来到人群中间后，他又扑进了Rocky的怀抱。显然，喝醉的Sebstian很黏人。

没过多久，他被Sebastian拖进了舞池，Mark明知道自己不该答应他的，但在酒精的影响下，他还是照做了。Sebastian搂住他的脖子，仰起头看着他，小声说，“我想要你。”Mark顿时愣在了原地，Sebastian把头枕上他的肩膀。这么多年过去了，Sebastian从来没有那么直白过。

脖子上的手搂得更紧了。Mark警告他，“Seb，”他不得不伸手撬开Sebastian的手臂，这可是公共场所，虽然夜店里黑漆漆的，也不知道别人是不是看得见他们，但那不是借口。他挣脱Sebastian的怀抱，抓起他的手肘往厕所里拽。“过来，”他命令道。Sebastian必须清醒一下了。

厕所的队伍实在太长，他只好把Sebstian丢进残疾人厕所，然后锁上门。刺眼的灯光逼着Sebastian眨了眨眼睛。他凝视Mark，目光暗了下来。Mark低声呵斥，“你怎么回事？”然而，Sebastian只是笑了笑，渐渐向他靠近，Mark命令他停在原地。

“我不想停下来，”Sebastian的手臂再次挂上他的脖子，身体紧贴着他。Mark扶住他的腰，纯粹只是为了让他站稳。“我们赢了，Mark，”他低吟。“我们赢了你难道不开心吗？”

Mark揉了揉他的腰，坦言，“我很开心，”Sebastian离他那么近，他甚至能感受到Sebastian获胜后笼罩在他身上的快乐，它们就像一个气泡，此刻，他正困在里面。就品尝一点点应该不会太糟糕吧？他埋进Sebastian颈窝，呼吸着他的气味。他闻起来有汗水和香槟的味道。

Sebastian连连喘息，他仰起头，给Mark留出更多空间。他无法抗拒，他想起了蒙扎，不同的是，如今所有的光芒都在他怀中，那个令人上瘾的Sebastian在他怀中。Mark吻上他的脖子，想要品尝他的味道，舌头快速轻扫那里的皮肤。当Mark的双唇锁定他的脉搏，用力吸吮时，Sebastian发出了窒息一般的声音，他的两腿瘫软了。

没错，令人上瘾，因为Mark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停下来了。他把Sebastian推到瓷砖墙上，一路吻着他的下额，啃咬他的皮肤。Sebastian发出各种噪音，手指慌乱地抓住他的肩膀。占有他又何妨？就一次而已？他的手滑向Sebastian臀部，轻轻抬起。一阵缠绵后，Sebastian和他一样急促地喘息着。

Sebastian摸了摸他脸上的胡茬。“别停，”他恳求。不过短短几分钟，Sebastian的四肢就已经缠在了Mark身上，Mark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，他只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，他们怎么会如此迫不及待？

当Mark攻击他另一侧脖子时，Sebastian没有抵抗。他要标记他的每一寸皮肤，吸走他的每一滴快乐。他吸吮、啃咬、舔舐，试图解开Sebastian衣服扣子，寻找更多裸露。Sebastian含糊不清地说着德语，Mark一点也听不懂，不过他很清楚Sebastian要什么，他的欲望正摩擦着他的下腹。

“Mark？Sebastian？”

Adrian的声音从门口传来，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那道锁着的门，一下子清醒过来。正当Sebastian打算回应，Mark突然捂住了他的嘴。他们绝对不能被别人看到，尤其是Sebastian现在这个样子。

Sebastian吐出舌头，舔了舔他的手心，Mark顿时把手缩了回去。Sebastian不怎么优雅地躺到了地上。

“我们走吧，”Mark用余光瞄了一眼镜子，他被自己的模样吓得魂不附体，他看起来和Sebastian一样绝望。

Sebastian问，“走？”他任由Mark把他拉起来，待警报解除，偷偷溜出了厕所。“Christian不会赞同我们……”

逃出夜店后，Mark对他说，“没错，不过，就算随便找个借口，我也不想承认我刚刚在厕所。”他们就这么走着，一言不发。很长一段时间里，Mark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搂着Sebastian的腰。他匆忙撒手，Sebastian随即停住了脚步。

“Mark？”Sebastian有些犹豫地喊着他的名字。他转过身，看着他的队友，十分钟前他还缠在自己身上，而自己在墙边狂吻他的脖子，仿佛是在吸血。

即便灯光昏暗，他依然能看见自己留下的痕迹。他知道他要问什么问题，他不想回答，他不想知道这代表了什么，算……

“你和Ann在夏休结婚了是真的吗？”

Mark猜错了，他没有料到是这个问题。他注视Sebastian，不知该如何作答。

“是不是真的？”Sebastian逼问。

“有关系吗？”Mark终于回答。

“对，有关系，”Sebastian厉声说道。“太他妈的有关系了。尤其是我们现在要开始的话。"

“我们什么都没有开始，”Mark冲他大喊，“那个，”他指着夜店，“什么都不是。只是喝多了……”

“没错，我们现在都醉得很，”Sebastian讥讽的语气再明显不过。Mark没有忘记自己有多么清醒，他荒诞可笑的行为有多少是在表演？

Mark直率地说，“这不是真的，Sebastian，”尽量不去在意Sebastian脸上挫败的表情。

Sebastian立刻抱起双臂，像在拥抱自己。“那什么时候才是真的，Mark？”

Mark注视着Sebastian，感觉自己快要溺在那一汪蓝色眼眸里。他努力搜寻答案，“我更爱你的时候才是真的。”Sebastian什么也没说。Mark折身走了，不忍回头。他决定回到酒店房间，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。

2009年6月 – 英国大奖赛

中国站后，他和Mark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重新建立起虚假的友情。他们是装出来的朋友，Kimi说的没错。他们之间没有友谊，只是在没有其他词语可以形容的时候，才会用友谊来说服自己。Sebastian花了更长时间才发现Mark为什么会在中国犯错。

银石的胜利是他测试这个理论的完美机会。他没有接近Mark，而是一直等到Mark在Christian的赛后派对上落。他来到Mark面前，递上一瓶啤酒。Mark的道谢听起来并不满意。

“我搞懂了，”Sebastian坏笑着。Mark退后几步，和他保持距离。Sebastian更得意了。

“你搞懂什么了？”Mark小心翼翼地看着他。

Sebastian把酒瓶送到唇边，喝了一小口。“我在蒙扎获胜的时候就看到了，当时我没弄明白。然后是中国，那也太明显了。你一点都不含蓄。

Mark发出警告，“Sebastian，”他站起身。

Sebastian凑到他耳边，低声说，“你喜欢我获胜的样子。”Mark一把将他推开，Sebastian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。没关系，什么都不会改变。

“保持好你的距离，Sebastian，”Mark呵斥他。

“你不能生我的气，”Sebastian气呼呼地说，“这是事实。你喜欢我获胜的样子。甚至有那么一瞬间。你或许想占有我，只是你接受不了。”

Mark突然拽住他的衣领，把他拉到面前，“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，Seb，我*永远*希望赢得冠军的那个人是我。”

Sebastian咧开嘴，笑了起来。“要是接下来每一场比赛都是我赢呢？你是不是会对我‘爱不释手’？”

Mark放开他，轻笑着，“这就是的你的计划吗，Seb？你就打算这样把我赢过来？”

“错，”Sebastian摇了摇头。“我已经把你赢过来了，我只是在等你认清现实。你想占有我，Mark。你在蒙扎是这么想的，在中国更是。也许你现在就想占有我。”他又饮了一口啤酒，感觉快活极了。“我已经稳操胜券，现在只需要坐在这里等就行了。”他踮起脚跟，前后摇晃。

“我和Ann在一起，”Mark提醒他。

听到这个名字，Sebastian倒抽了一口冷气，但这次，他再也不想顾及她的感情了。“我不在乎。”

Mark一句话没说就走了。Sebastian望着他离去的背影，走又能走多远，逃也是逃不掉的。毕竟他们是队友。

2009年7月 – 德国大奖赛

Mark不敢相信，即使颁奖典礼和新闻发布会已经结束，他还是不敢完全相信他居然赢了。一切就像个梦。他赶忙跑去找Ann，拥抱她，庆祝这个他们一起为之奋斗的冠军。这个冠军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，Ann看起来和他一样激动雀跃。

“我真为你感到骄傲，”她吻了吻Mark，轻声说道。“你太棒了。”他笑容满面地看着她，只有她才明白这个冠军的来之不易，尤其是在他遭遇事故之后。

好不容易回到车手休息室，他却发现闷闷不乐地坐在里面。Sebastian扬起头，看向Mark。Mark上下打量他得样子，惹得他有些恼火。“Seb？”

他解释，“我想看看你获胜之后会不会看起来不一样，”Mark抬起了眉毛。“你还是老样子。真希望是我赢了。”

“那是因为你自私，”Mark脱下赛车服，垂在腰间。

“这是我的主场，你可以让给我的，”Sebastian撅起了嘴。

“总有一天，你会发现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如你所愿。”Mark拿起毛巾擦了擦脸，香槟还是黏黏的。他命令道，“去找你的家人吧，”Sebastian慢吞吞地挪动脚步，Mark再次打量起他。

Sebastian气愤地说，“别以为自己有多么不可抗拒。”

“我好伤心啊，”Mark为他打开门，讽刺地应道。

“但如果你也想……”Sebastian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腹，“我不会拒绝的。”他得确保自己的邀请没那么含蓄。

“所以你才有Raikkonen啊。”他把Sebastian推出门。“下场比赛见。”Mark当着他的面，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。他需要冲个澡。




2009年10月 – 巴西大奖赛

他本该和车队一起庆祝他的胜利的，相反，Mark编了个借口离开Ann。他要去找Sebastian。他无意间听到Christian说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。他在能量中心发现了独自一人的Sebastian，他坐在角落里，颤抖地啜泣着，肩膀耸得高高的。Mark长叹了口气。

Mark拉开对面的椅子。“已经不可能赢了，你知道的。”他尽力保持理性。Sebastian抹了抹湿润的眼睛和鼻子。

“那又怎样？不可能也是可以战胜的。Kimi就做到过。”他吸鼻子发出的巨响可以说是世界上最难听的声音了。

“当然，不过那种概率微乎其微。你不能指望它成为现实。”

“你赢了，”Sebastian斥责他，“还有，你也太不会逗我开心了吧。”

“生气总比哭鼻子好，”Mark想哄他笑，换来的却是一双怒目。“Seb，还有明年呢，”Mark捏了捏他的手。“而且还剩一场比赛。”

Sebastian点点头，用赛车服的袖子又擦了擦眼泪。他做了几次深呼吸，终于平静下来。“你获胜的样子还是没那么不可抗拒。”

Mark耸了耸肩，笑容怎么也藏不住。“我想我们都有自己的软肋。”

Sebastian侧头看着他，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。“你应该希望自己获胜的。”

Mark允诺道，“我当然想，我永远也不会让你获得总冠军的，”正当Sebastian想要开口，Mark握住了他的手。“Seb，拜托别问了，我没有答案，有些人就是有怪癖。”

Sebastian扬起明媚的笑容。“我是一种怪癖咯？”他向后一靠，轻轻摇晃着椅子。“我喜欢当你的怪癖。”

Mark翻了个白眼，他起身说，“你当然喜欢。”Sebastian不哭了，似乎还有点开心，他的任务完成了。

离开前，Sebastian叫住他。“我们越来越近了，”他收起笑容，严肃地对Mark说，“一步一步。”

“你就接着记录里程碑吧，Seb，”他捏捏他的肩膀。“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。”

“没错，”Sebastian欣然赞同，“但这是真的。”

Mark抽回手，摇了摇头。“不，Seb，在你心里是真的而已。”他要去找Ann了，他们还有一场胜利要庆祝。





2009年11月 – 阿布扎比大奖赛

比赛结束后，Sebastian为Kimi打开门，“你明年什么打算？”在此之前，他一直没有勇气问这个问题。Kimi是他在这里最好的朋友，他无法想象自己想要有人陪而Kimi不在的样子。

“我要去开拉力，”Kimi简单答道。

Kimi关上身后的房门。“恩，我知道，”Sebastian咬住下唇，“我是说我们怎么办？”

“没有什么‘我们’，Sebastian，”Kimi毫不客气地提醒他。

“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吗？”他难道真的就没人要，没人爱吗？他知道他已经有Mark了，但还是忍不住这么想。Kimi全神贯注地看着他，表情比往常更难以捉摸。“Kimi？”他追问。

Kimi谨慎地说道，“我们是朋友，Sebastian，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了？”Sebastian忐忑地咬着嘴唇。“再说你爱的是Webber。”

Sebastian站在原地，回瞪着Kimi。他没有否认自己对Sebastian的感情。“Mark已经娶了别人，”语气颇为苦涩。

Kimi撅起嘴，眯细了眼睛。“我不会做你的第二选择。我不会做任何人的第二选择。”

Sebastian困惑地摇摇头。“我们一整年都睡在一起，这没什么区别。”

“对，但如果你要问‘我们’的话，区别就大了，”Kimi尖刻地回答。“我不会夹在当中的。”

Sebastian握紧了拳头。“Kimi，说了多少遍了，我，你，Mark。”他想要挥拳，“你已经在中间了。”

“你错了，Sebastian，是你一直把我放在中间，所以才没有‘我们’，”Kimi的声音短促有力，他看起来很难过。“你该走了。”

“你是在赶我走吗？”Sebastian不可置信地看着他。“这是我们最后一个周末在一起了！”

“还有明年，”Kimi耸了耸肩。“就算我们没在一起比赛，你肯定也会来烦我的。”

“好吧，”Sebastian静悄悄走到门口，打开门。“我绝对不会给你发骚扰短信的。”

Kimi朝他翻了个白眼。“你会的，”他在Sebastian身后大喊。“我才没那么幸运呢！”





2009年12月 – 红牛圣诞派对

和去年不同，Mark决定今年和车队一起过圣诞，他玩得特别开心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，一逮着机会就把盘子堆得满满的。什么人在低声喊他的名字，他抬起头，发现Sebastian在门口正朝他挥手。真让人头大。他端起盘子跟上Seb，一边走一边吃，他快饿坏了。

他们离开热闹的派对，停在走廊上，远处传来的音乐几乎快听不见了。“干吗？”Mark问。

“我给你准备了礼物。”Sebastian笑嘻嘻地看着他，手中的礼物被圣诞老人的包装纸裹得严严实实。

Mark被他善意的表示打动了，他把餐盘递给Sebastian，好拆开礼物。“有必要用那么多胶带吗？”

“不然还能怎么包？”Sebastian反问。

Mark不得不用上牙齿，至少看起来还挺安全的，他很肯定那是一张CD。“别再偷吃我的东西了，”他好不容易撕开了包装纸。“开车学德语？”他挑起了眉毛。

“Ja，”Sebastian点点头，“这样你就可以学德语了，为了，你懂的……以后。”

Mark翻了个白眼，什么都没说。“谢谢。我没给你准备礼物。”

“好吧，没关系，”Sebastian的脸颊突然染上红晕。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头顶，Mark抬起头，发现上面有一颗榭寄生。

“有没有搞错？”他应该早点想到的。

“今天是圣诞节，Mark。”Sebastian提醒他。

“我知道，相信这是你最喜欢的节日，”Mark回答。

Sebastian一脸骄傲地笑着，“没错！”

“我不是在表扬你，”Mark嘟嘟囔囔地取回餐盘，放到了桌上。“就一个柏拉图式的吻？”Mark想澄清这一点。

“纯柏拉图，”Sebastian点点头，脸更红了。

“这一定是我今年送出的最便宜的礼物了，”Mark低下头，吻了吻他。

“我想要个像样的，”Sebastian急忙对他说。

“闭嘴，Seb，”Mark小声嘀咕了一句，一只手搂住Sebastian的腰，将他拉近。

他轻声应道，“嗯，”他闭上眼睛，双唇微启，发出了邀请。Mark倾身向前，嘴唇温柔地拂过他的唇瓣。他的嘴唇软软的，只是简单一触，Sebastian就已经发出了最愉悦的叹息。

Mark阖起双眼，更坚决地吻了下去，这一次允许Sebastian回应他。Seb的双手缠着他的脖子，手指没入他的发丝，进一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，Mark没有阻止他。这个吻很美好，没有Mark想象中那么陌生。Sebastian的舌头刷过他的嘴唇，Mark倒吸了一口冷气，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他的全身涌上一股热流。这个邀请，Sebastian还可以再大胆一点。

Mark叹息着，舌头掠过Sebastian的，他已然失去了所有假惺惺的自制力。他们越贴越紧，吻得越来越深。Mark缺氧的肺部正在灼烧，但他不想停下来，现在还不想。他想要更多，然而，退开的却是Sebastian，他出神地瞪大了眼睛。

“好了，”他气喘吁吁地说，“吻得很棒。我们该停一停了。否则就不够柏拉图了。”

“对，”Mark点点头，急促地喘息着。他用拇指摸了摸队友红肿的双唇。他太想再吻他一次了。

Sebastian的视线似乎聚焦了起来，他朝Mark眨眨眼，后者盯着他的样子仿佛是要把他吃干抹净。“这是真的，Mark，”嘴唇抵着Mark的拇指，轻声说道。“这就是真的。”

Sebastian亲吻他的指腹时，Mark立刻缩回了手。他感觉自己像变了个人似的，内心在瑟瑟发抖。他第一次没有否认，相反，他说，“也许吧。”他需要一点空间。“圣诞节快乐，Seb。”他转身拿起餐盘和CD，回到了派对的安全地带。

一切都会过去的。那只是一个吻，什么都不算。Sebastian对他来说毫无意义。只是，当Sebastian重新进入派对，Mark注视着房间另一头的他，Sebastian的目光在他心中燃起熊熊火焰。不过这依然算不上什么。





2010
- 2010年 -

赛季开始的那一刻，他们已然感受到彼此之间的紧张气氛，这一切都源于去年年底那个心照不宣的吻。Mark心里很清楚，那个吻点燃了他们的火花，他已经没法去扑灭了。每当他以为自己成功将火踩灭时，只要Sebastian经过他身边，扑闪着明亮的眼眸，笑容害羞，那团火焰便会再次燃起，比以往还要炙热。

Sebastian觉得他们的接触太过频繁了。无论何时，他们总能找到理由触摸对方。Mark挨在他身边已经成了家常便饭。车队简报会上，他们坐在一起，Sebastian的手指沿着Mark的大腿一路往上，直到Mark把它们握在手心里，再也不放开。明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，他却仿佛经历了很多。




2010年4月 – 马来西亚大奖赛

赛后任务一结束，Sebastian立马逃离Britta，径直回到能量中心。Mark靠在墙上，正在和伙计们聊天，他看向门口，似乎早已料到Sebastian的到来。Sebastian跑得上气不接下气，Mark的样子更是让他心烦意乱，他觉得嘴唇好干。

Mark跟他们告退后，走向Sebastian，紧紧拥抱住他。“恭喜。”他是真心的，这是真的，Mark享受着他身上的气味，在Sebastian的胜利与他自己的怪癖中沉溺。

Sebastian颤抖着发出了刺耳的尖叫，“谢谢，”他不想放手，于是便提议道，“我们换个地方吧，”他已经饥渴难耐，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少。

Mark退了一步，放声大笑。“我又不是白痴，Sebastian。我不会因为你现在头脑发热，就任由你把这一切付之一炬的。”

Sebastian注视着他，试图平静下来。“我看现在就动手似乎是个好主意。”他离开能量中心，回过头时，他发现Mark正盯着自己看，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。某些东西已经燃起了火苗。




2010年5月

西班牙大奖赛

结束赛季首胜的庆祝，Mark回到酒店。Sebastian倚在他的房间门口，缠绕在手指上的围场通行证晃来晃去。Mark几乎快要见怪不怪了，他本该发火的，然而，看到Sebastian在这里他竟有点激动。

Mark打了个招呼，“Sebastian，”Sebastian抬起头，开心地望着他。“你已经祝贺过我了，”Mark提醒他。

Sebastian开口，“Ja，不过我在想，”Mark打断他。

“你想的可能不是什么好事。”Mark一只手臂撑在Sebastian旁边的墙上。Ann正在里面等他，邀请Sebastian进去对他们三个都没好处。

“我在想，”Sebastian恼火地瞟了他一眼，重复道，“我们这个赛季各赢了一场比赛。我们不仅可以一起工作，甚至还能平分胜利，”他朝Mark笑了笑。“我们非常合适做队友。”

Mark不屑地哼了一声，但依然阻止不了Sebastian向他逼近。Sebastian抬头望着他，眼睛掩在长长的睫毛后面。

“我是想说，我们可以做到的，Mark，这不是不可能。”

“你真是这么想的？”Mark看起来被逗乐了。“我们还没走到一半呢。”

Sebastian轻声说，“但我们已经有进步了，我们正在努力实现它，”他的手指搁在Mark腰间，慢慢蠕动到T恤里面，触摸着他的皮肤。“邀请我进去。”Sebastian的嗓音犹如耳语。

Mark抽出他的手。“Ann在里面，你没有顾全到大局。”

“我早就想到了，”Sebastian自信满满地回答他。“我房间没人。”

“晚安，Sebastian。”Mark绕开他，打开房门。

“Mark，”他赶在Mark进门前说道，“你不会一直拒绝的，”他颇为刻意地摸了摸Timer。

Mark知道他说的没错，但今晚不可能。“晚安，Sebastian。”





2010年摩纳哥

Mark获得了摩纳哥大奖赛的冠军，车队包揽一二，这场胜利有点与众不同。全队上下充满了能量，Sebastian亦是如此。他们手牵手跳入大海，湿透的赛车服差点把他们淹死，但这并没有破坏他们的兴致。等他们浑身滴着水，跌跌撞撞回到僵硬的地面后，Sebastian看着Mark，突然意识到这个周末Mark不会再拒绝他了。

这个周末他甚至不需要再去请求Mark，不需要再三番四次地强调重点，提醒Mark他们那不可避免的命运。Mark直接和他一起离开了围场。返回酒店的路上，胶着的气氛让Sebastian浑身战栗。

才踏出电梯，他们就已经按耐不住欲火。Mark把他逼到走廊墙边。“Mark，”话音刚落，Mark的吻就堵了上来。Sebastian充满渴望地张开双唇喘息着。一切都在燃烧。

Sebastian不知道到底是谁的身体在颤抖，还是他们都已经不能自已。他们狂热地拥吻着，磕磕绊绊地穿过走廊。真他妈完美，Sebastian的话趁亲吻的间隙滚落出来，“我爱你，”他的呼吸急促，唇瓣重新贴上Mark。

“恩，”Mark缓了口气，Sebastian将他堵在房门边的墙上，但开门就意味着他们得停下来。

“会成功的，”他告诉Mark，后者的双手滑进了他的衣服里面。

“恩，”Mark的手掌滚烫。他把房卡丢在地上，再次吻上Mark。也许他们可以留在外面？

“我们马上就能在一起了，”Sebastian的脖子正遭受着Mark的攻击，下体蠢蠢欲动地摩擦着Mark的小腹。“我要你。”

Mark抓起他的头发向后拉扯，“恩，我也想要你。”Mark咬了咬嘴唇，从脖子一路舔舐回到他的双唇，Sebastian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。

“Sebastian！”

他们飞快分开，眼睛瞪得大大的，脸上写满了慌张。Tommi站在走廊，看起来相当震惊，身边的Britta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俩。

Sebastian急忙说道，“Mark是在送我回来，”Mark捡起地上的房卡，把它当作证据举在空中，Sebastian只希望自己没有Mark那么衣冠不整，鬼鬼祟祟。

“我要走了，”Mark把房卡还给Sebastian，离开前连看都没看他一眼，留下Sebastian一人面对他的体能师和助理。

“你他妈在干什么？”Tommi大声诘问。“还在走廊？他已经结婚了！”

“谢谢你的提醒，Tommi，我还不知道，”Sebastian怒不可遏，他气的不是自己挨训，而是刚才的缠绵被他们打断，他和Mark还没完呢。要是他现在真去追Mark，Tommi和Britta估计一时半会儿都缓不过来。

“Seb，”Britta的声音很温柔，但她看起来一样失望。

“都别管我。我什么也不会跟你们说的。”Sebastian走进房间，砰的一声关上门。他掏出手机，略带犹豫地给Mark发了一条短信。

我们还有事情没做完。

他咬着下唇，不知道Mark会不会回复。他颤抖地舒了一口气，不必继续等待了。

恩。





土耳其大奖赛

他们撞到了一起。全剧终。这个周末没有其他值得提起的故事。

要不是Sebastian在Christian面前把锅甩给他，Mark也不会那么愤怒，他原先都已经打算一笑置之了。Chritian推迟赛后简报会，叫他们收拾好行李先回家。

Sebastian怒气冲冲地瞪着他。赛后小酌的计划泡汤了，现在不是和Sebastian说“我早就告诉过你”的时候，他只想离队友远远的。

他和Ann一起离开，不仅是远离Sebastian，更是远离车队。尤其是Christian似乎完全站在Sebastian一边，伤透了他的心。回英国的路上，他阅读着来自权威人士和车迷的评论，为自己洗脱罪名。不止他一个人认为这是Sebastian的错。


只是Sebastian不愿意承认。一周后，车队在工厂里举行了赛后简报会，Sebastian逮住机会，继续喋喋不休，红牛高层同样利用这个机会向车队宣布，他们真正在乎的车手是这个该死的金童。

离开会议室时，Mark拉住了Sebastian的胳膊。“你知道你做了什么蠢事吗？”他的声音在发抖，平静却愤怒。Sebastian没有回答，只是抽回手臂，“你不愿意承认自己犯错，所以干脆同归于尽。”

“我没有，Mark，”Sebastian呵斥，“是你自己失误把我撞出赛道的。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。”

随后，他们被迫拍摄了那张糟糕的照片。Mark甚至不想和他同框。再靠近一点，说不定他的拳头就上去了。

“好了没？”他问负责PR的同事，他等不及要看看红牛会怎样公关了。

“Mark，”Christian向他走来。

“别跟我说话，”即使是车队领队，他也不给好脸色。“车队的立场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。”Christian叹了口气，没有阻止他离开。

驶离工厂后，Mark已经不知道自己在生谁的气了。是不愿意承认错误的Sebastian，还是不愿意支持他的车队。也许是他自己，任由事情走到这一步。有那么一刹那，他希望这不是他们唯一可能的归宿。到家后，他决定把错揽在自己身上。





2010年6月

一直到加拿大站结束，Mark才把事情向Ann坦白，他要说的不是土耳其，而是摩纳哥。他并不是良心不安，只是因为他答应过Ann，如果有事发生，他一定会告诉她的。他希望这样可以帮助Ann理解他的愤怒和情绪。那么多的矛盾互相拉扯令他头疼欲裂。

“也许你需要些时间，Mark，”待他说完，Ann提出了建议。

Ann靠在远处的梳妆台上。Mark坐在床边，抬头望着她。“什么意思？”

“我是说空间。也许我们应该分开一阵子。”

操。Mark揉揉脸，把掌根按进眼窝。过了一会，他探出头。“不行，”他摇了摇头。“我需要你，我需要有人站在我这边。”

“Mark，”Ann喃喃低语，“我永远站在你这边。”

“对不起，”他再次向她道歉。

“我觉得你可以趁分开的时候清醒一下头脑。你一个人去瓦伦西亚吧。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的。我发誓。”她的笑容很牵强，Mark知道自己已经伤害了她，如何弥补他却毫无头绪。但如果这是她想要的，Mark愿意一个人去瓦伦西亚。

欧洲大奖赛（瓦伦西亚）

他们还是不肯交流。 特别是听到Mark在媒体面前对他和车队的评论，Sebastian更是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。就算永远不和Mark Webber说话他也无所谓。

后来，Mark把车开成了飞机，在空中翻了个大跟头。这时候，冷战已经不重要了。他想都没想就跑到Mark门口。Mark打开门，看起来疲惫又恼火。

Sebastian但愿他不是在等自己道歉，他不是来这里说对不起的，他只是需要……

他张开双臂，把Mark拥入怀中，Mark没有挣扎。关上门后，Mark才缓缓地、谨慎地搂住他。Sebastian贴着Mark的胸膛，低声说，“很高兴你没死。”

他没有从Mark那里得到回应，感应到一阵颤抖后，他身上的那双手臂搂得更紧了。

Mark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把Sebastian赶走，为什么要让他留下来过夜。睡梦中的Sebastian不仅差点没把他勒死，还戳到了他全身上下所有酸痛的地方。那一刻，他对他们的未来很迷茫。他不知道Sebastian睡没睡好。早晨，Mark目送着Sebastian穿上鞋袜。

“你知道你睡着了和现实中一样黏人吗，”他评论。

Sebastian抬起头，眼神有些难过。他没有顶嘴，只是说，“很高兴你人没事。”

Mark对他说，“我会好的，”Sebastian点点头。“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和好了，”什么都没变，Mark希望他记住这点。

“现在没有，”Sebastian镇定地说道，“但我们会好的。”他的语气没有以往那么坚定了，也许是他累了？Mark不在乎个中原因，他只是很高兴Sebastian终于离开了他的房间。

到家后的他更开心了。Ann终于能够再次拥抱Mark，她看起来如释重负。




2010年7月 – 英国大奖赛

前翼风波闹得沸沸扬扬。获胜后的Mark幼稚地向车队竖起无形的中指。讽刺的是，Mark总爱和媒体夸耀自己有多么成熟，打脸来的太快。

Sebastian跟着Mark进了他的车手休息室，当他们终于摆脱其他人时，Sebastian告诉他，“你错了。车队里不是每个人都在针对你。你要是还抓着不放会完蛋的。”

Mark旋即转过身，怒视着Sebastian。“已经没什么好完蛋了，Sebastian，”他厉声说道。

Sebastian突然捧起他的脸，狠狠吻住了他。Mark没有任何回应，Sebastian只好松开手。“不要再自欺欺人了，Mark。”

“离我远一点，Sebastian。”





2010年8月 – 比利时大奖赛

他们之间已经有太多裂痕，Sebastian不知道怎样才能修复它们，结束这场冷战。这不是他想象中的赛季，赛季初期的胶着气氛变得愈发紧张，最终扭曲成了某些不寻常的东西。他试着不去想那么多，试着让事情顺其自然，但随着每场比赛结束，他们的隔阂变得越来越深。

Sebastian一个人坐在围场。他仰起头，惊讶地发现Ann站在自己眼前。她坐到对面的椅子上。“Sebastian，”她愉快地微笑，摘下墨镜，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在面前。

“嗨，”他眨眨眼，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。

“我们之前聊过一次，在Mark住的医院里，”她平静地说道。“你还记得吗？”

Sebastian点点头，“Ja。”

“你一分也别想从我这里赢走，”Ann还是那么心直口快。“你如果想要Mark，现在就该让步了。你需要给他一点空间。”

“我不需要你的建议，”Sebastian没好气地说。“你又不是我这边的。”

Ann竟还有勇气嘲笑他。“Sebastian，我和你说过了，我不会挡你的路，但我了解Mark，我比你更了解他，要是你想找机会收拾残局的话——”

“我也很了解Mark，”Sebastian反驳她。

“你以为你爱他？想操他那不叫爱，Sebastian，那不叫了解。你以为你能靠勾引赢得他的心吗？”

“摩纳哥的效果就挺好，”没错，他就是那么贱，想给她一个下马威，只是她看起来并不惊讶。Ann重新戴上墨镜。

“Mark说的没错，现在还不是时候，”Ann收紧了笑容。“祝你比赛顺利，Sebastian。”

Sebastian恶狠狠地怒视着她的背影。她懂什么？他一个人做得好好的。这个周末Mark还没有瞪过他。他只是假装Sebastian不存在似的从他身边经过。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进步吧。





2010年11月 – 阿布扎比大奖赛

Mark对Sebastian此刻的胜利无动于衷。他没有答应和Ann一起回酒店。他做不到，至少现在还不行。他需要些什么，但眼睁睁看着Sebastian大肆庆祝，沐浴在胜利的喜悦中，不是他想要的。他只想毁掉Sebastian，却又不想压垮他。

Christian把他从媒体和车队当中解救出来，让他好不容易有了独处的机会。各种情绪涌上心头，将他淹没，他感觉自己似乎还在哭泣。他一个人呆在狭小的休息室里，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的奖杯。为了它，他等待了一辈子，奋斗了一辈子。现在，这份荣誉就在这里，在他的面前。

他伸出手，刷过奖杯顶端的手指在不由自主地发抖。突然，一阵敲门声传来，他立马把手缩回去，像是被烫到了一样。

他以为是他的父亲，或者Tommi，也有可能是Britta……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站在门口的会是Mark，他已经洗过澡，换上了私服。Mark注视着他的目光是如此强烈，炽热的眼神烧得滚烫。毫无疑问，Mark想要点燃他，将他燃烧殆尽。一瞬间，Sebastian忘记了呼吸。他张开嘴，不知道要说什么，也许可以道个歉，不过那不重要，他没有得到开口的机会。

“别，”Mark走进休息室，Sebastian连忙后退几步，保持好他们的距离。“你要是打算道歉的话就给我赶紧闭嘴。道歉没用的，解决不了我们的问题。”

“打败你也没必要道歉，”Sebastian说。

Mark感到胸口一阵刺痛，但他早已料到Sebastian的态度，难道不是吗？他瞥了一眼桌上的冠军奖杯，嫉妒从喉咙里涌上来，留下痛苦的余味。他把视线转回满怀期待的队友，赛车服还挂在他的腰间。

“Mark，”Sebastian舔了舔嘴唇，小心翼翼地念出他的名字。“已经结束了。我是说，会越来越好的。”

Mark发出虚伪的笑声。越来越好？Sebastian真是这么想的吗？赛季结束，他赢了，就都没事了？他还是那个在富士追尾的小鬼，什么都不懂。Mark朝他逼近，猛地拽起他的防火服。

Mark可以听到Sebastian从牙缝中倒抽了一口凉气，抓住他肩膀的双手正在瑟瑟发抖，弯曲的手指嵌入他的皮肉。Mark垂下头，呼吸汗水和香槟的味道。他的胜利散发出一股让人难以形容的浓烈气味，和蒙扎还有其他胜利一样恶心。

Mark一把推开他，“Mark？”Sebastian的后背重重撞到墙上，他惊恐地发出一记喘息。Mark埋进他的颈窝，继续贪婪地品尝他的气味，如同插进伤口的手指，Sebastian被包裹在他的胜利，他的成功，以及他所有的欲望里。

他离得那么近，近到可以闻到他的气息，Mark深吸一口气；近到现在就可以伸手触摸，Mark扯下他挂在腰间的赛车服；近到可以肆意享用他的味道；Mark将牙齿刺进他的脖子，因疼痛发出的嘶嘶声反而让Mark咬得更深了，随后，他用舌头抚慰着自己留下的印记。

Sebastian一条腿已经缠上了他的身体，双手时而拉扯他的头发，时而紧攥他的衣服，喉咙里发出响亮的喘息声。Mark已经无法自拔，嘴唇顺着Sebastian的皮肤移动，想要标记每一寸地盘，吸干所有胜利的痕迹，这一切本该是他的。最终，他贴上Sebastian的唇瓣。

Mark注视Sebastian，他的瞳孔已经放大，嘴角在呻吟时向下耸拉着，看起来欣喜若狂。Mark发现Sebastian的勃起正磨蹭着自己的大腿。

Mark愤愤地说，“你看看你，”他加大力度，拉扯着Sebastian的头发。太棒了，那些眼泪还很新鲜。“你闻起来真恶心。红牛的小金童。”Mark松开他的头发，转而褪下他的内裤，Sebastian懦弱地摇着头，他的嘴唇在说不，喉咙却发不出声。

“你当然想，”Mark握住Sebastian的下身，用力挤压。“我敢打赌你向他们所有人献了身。出卖身体换取好处。谁又拒绝得了呢？”

Mark绞动手腕，拇指滑过顶端渗出的前液，Sebastian用沙哑的嗓音嘶吼起德语，试图在Mark的手掌中抽插。Mark跟着他的节奏，又紧又快地上下套弄。

“来吧，Seb，”Mark在羞辱他，“我想看你高潮，看你崩溃。”

伴随着喘息的呻吟噎在Sebastian喉头，他又摇了摇头，终于挤出一个词，“Nein。”

Mark命令他，“看着我，”见Sebastian没有服从，他停了下来。

Sebastian哀鸣一声，突然睁开眼睛。那双完美的蓝眼睛渗出湿润的泪水，它们充满了欲望和绝望，或许还有恨。Mark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……他低下头，想要亲吻Sebastian。为了躲开他，Sebastian的后脑勺重重地撞上了墙。Mark放声大笑，重新开始手上的动作，只是速度慢有所减缓。他把双唇贴上Sebastia的耳朵。

Sebastian的呻吟越来越响，牙齿深深陷入下唇，他握住Mark懒洋洋的手，迫使他加快速度。“我恨你，”话不中听，但Mark还是满足了他的要求。他的频率越来越快，Sebastian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，他已经来到了高潮的边缘。最后一次冲刺结束，Sebastian的身体僵硬地绷了起来。

Sebastian半张着嘴，发出无声的啜泣，他打了个冷战，阴茎仍在有规律地抽动，Mark感到他的精液射进了自己手掌，他放慢节奏，直到Sebastian抓住他的手。

Sebastian嘟嘟囔囔讲着德语。Mark把他扶起来，Sebastian逐渐恢复了神智，身上闪耀的快乐和胜利似乎不再那么明亮。

“放开，”Sebastian命令，他的声音仍在发抖。

Mark松开手，往Sebastian的防火服上擦了擦，随后退开几步。“恭喜，”Mark的语气没有半点真诚，Sebastian往后缩了一下，但他没有移开目光。

“这不会改变任何事情，”Sebastian对他说道，声音却似乎不够坚定，他哆嗦着拉起内裤和赛车服。Mark摇了摇头，Sebastian什么都不明白。“Timer的零还在，这是真的，你也还是我的。我们依然属于彼此。”

Mark看了他一会，想要将这个不那么坚定，有点黯然的Sebastian烙印在脑海里……接着，他一句话也没说，打开了门。

“Mark？”Sebastian叫住他。“Mark！”Sebastian提高了音量。Mark把双手插进口袋，没有停下脚步。Sebastian在他身后尖叫，“什么都不会改变！这是真的！这还是真的！”Mark没有回头。再后来，他的身后只剩下沉默，就好像Sebastian终于找到了宁静。一切几乎都好起来了。



*



完成媒体采访，然后去奥地利……比赛结束后，除了这些，Mark别无他想。他踏入大门，家里的味道令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，也许他不该这么着急回家。也许他应该换上伪装，保持自己正人君子的形象。

家里空荡荡的，很安静。Ann不在家，只有他一个人，他的呼吸逐渐凝重起来。他强迫自己继续往前走，他不能在门口就崩溃。他眨眨眼，重新聚焦视线。放下行李后，他又眨了眨眼睛，让眼泪充盈眼眶。他站在冰箱前，脸颊贴上冰凉的金属表面。

“不能崩溃，”他自言自语。“不能崩溃。”或许只要一直重复，就真的有用。但为什么他的胸口还在痛？为什么他的心还在痛？为什么这一切就不能该死的停下来？

一声哽咽的抽泣后，大门开了。“Mark？”Ann的声音切入，他不得不做个深呼吸，把情绪全都咽回去。“你回来了？”

两只狗兴奋地摇着尾巴，急忙朝他跑过来。Mark欣然一笑，他蹲下来，紧紧拥抱它们，任由它们舔着自己的脸。回家的感觉真好，有人爱你，有人需要你。

“你还好吗？”Ann放下钥匙，Mark抬起眼睛，他心里很清楚，无论是撒谎还是说出真相，他都必然会崩溃的。Mark站起来，将她紧紧揽入怀中，这个拥抱得到了回应。Ann轻轻地说，“对不起，”Mark闭上眼睛，他的心中在默念，“不要崩溃”。



*



Sebastian的生活失去了焦点，这还要从阿布扎比站的胜利说起，他有太多的任务要完成，几乎没有消停的机会，一会被塞到这儿，一会被塞到那儿，话题总是三句不离总冠军，他完全没有时间去想其他事情。成为世界冠军将他彻底消耗殆尽，走到哪里都有人要提醒他这个事实。

但说老实话，他很乐意全盘接受，享受每一个时刻，为什么不呢？他倾尽一生才取得了现在的成就，实现了心中的梦想。他完全没有理由去后悔任何事情。

一直到12月，他的生活才停滞下来。紧迫的日程终于结束，他总算能喘口气了。家里只有他一个人，他站在厨房里，什么都不做，只是让自己一呼一吸。这时，短信提示音响了，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，看了眼Kimi发来的短信。

他没有理会Kimi的邀请，走上楼梯，把手机和邀请抛到脑后。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。他走进自己的房间，用身体的重量关上门，然后缓缓舒了一口气，“我赢了。”他的嘴角就要勾起笑容，接着，他垂下眼睛，看到了自己的手腕。Timer上的零嘲笑般地回望着他。

他用手指摸了摸这些数字，随后抽回手，握成了拳头。不要再去想Mark了。他赢了，这比Mark更重要，必须比Mark更重要。他仰起头，重重地咽了口唾沫，他们在阿布扎比的回忆涌入他的脑海，滚烫的眼泪在眼眶中灼烧，他紧紧闭上眼睛，把眼泪重新挤回去。

“我赢了。那不重要，我赢了。”他反复对自己说道，直到睁开眼睛时不再流泪。他赢了，他很快乐。现在的他欣喜若狂，别的都不重要。都不重要。





2010年12月

“我觉得我没法再撑一年了，”自打回家以来，这个念头已经在Mark脑袋里呆了很久。还在匆忙包装礼物的Ann抬起头。

“Mark，”她的表情像是在说“你不是认真的”。

Mark不知道她到底懂不懂。她知道自己有多痛苦吗？她知道自己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总冠军吗？他并不是在质疑他们的感情，只是今年遇到的坎坷远远不止一个奖杯而已。

“才刚过几个星期。你得放手了，别再想这些事情，好好享受假期。等1月底再去担心比赛吧，”Ann对他说。“明年会是新的一年，一个新的开始。”她捏了捏他的手，但Mark把手缩了回去。他撅起嘴唇，匆忙离开。

她不懂。她以为痛苦会慢慢消退，一切都会回归“正常”。可自从Sebastian成为他的队友，他似乎就再也没有“正常”过。他缓缓踱进厨房，打开热水壶。他靠着台面，视线游荡到了手腕上，归零的Timer同样回望着他。能不能不要再折磨他了？

他用手指揉搓着那些给无数人带来幸福的数字，可那些零没有给他带来丝毫幸福，它代表了一座失去的奖杯，一段支离破碎的团队关系，一个被摧毁的希望……他把指甲插进Timer的边缘，企图撬起它，但Timer纹丝不动。他努力将手指塞进了Timer，尝试用蛮力掀开它。一阵刺痛传来的同时，他的手指也失去了控制，滑落出来。

“Mark，可以给我倒一杯吗？”

“还在烧水，”他拉开摆放餐具的抽屉，抓起一把黄油刀，将刀刃嵌进缝隙，想要撬走他的Timer和他那该死的命运。他绷紧下颚，以防自己不小心叫出声。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掀开了，疼痛几乎快让他的手臂炸裂。他屏住残存的气息，最后一次用力拉扯，但Timer卡住了。

他丢掉黄油刀，笨手笨脚地寻找更锋利一点的东西，这种痛苦再持续下去堪比折磨。他把刀插进手腕，鲜血沿着他的手臂和手指往下流淌，滴在了地板上。一刀又一刀，疼痛变本加厉地摧残着他。再来一刀，划开最后皮肤和电线，他的Timer终于掉到了地上。到处都是他的血，但Mark全然不知，痛苦已经吞噬了他，这些痛苦似乎并非来自他的手臂。

他捂住手腕止血。也许是他哭了或者叫了吧，因为Ann在他的身边，一边打电话，一边用毛巾压住他的伤口。他倒在地上，听不到她的声音。他听不到任何声音。在他眼前的是一大片蓝色——蓝色的赛车，蓝色的连体服，蓝色的眼睛。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动，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在静脉中流淌，所有的伤害和痛苦也随着血液无拘无束地流动着。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，但继续呼吸下去也不算坏。

现在，一切都会好起来了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



*



去米尔顿凯恩斯参加红牛圣诞派对前，他和父母一起住了几天。他很喜欢和他们拉家常。他感觉自己几乎有一个世纪没见到他们了，趁这个机会，可得要好好陪陪他们。团聚的时光尤其美好。

Sebastian和Fabian正在草坪上拉伸，早晨的空气很冷。Sebastian乐呵呵地问Fabian，“你确定吗？”

“当然，”Fabian开心地笑着。“你可别让我赢了啊。”

“嚯，好像我会让你赢一样，”他的晨跑演变成了兄弟间的友好挑战，Fabian似乎志在要套他的圈，Sebastian倒也没往心里去。

“准备好了吗？”Sebastian问。

“Ja。”

话音刚落，Sebastian箭一般地冲了出去，“你作弊”，Fabian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他没有理会弟弟的指控，继续跑在两人设计好的路线上。他回头瞅了一眼，Fabian没有落后太多，他比Sebastian想象中坚持得更久。接下来20分钟，他们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距离，直到拐弯来到赛程的最后一段。就在Sebastian考虑要不要让Fabian赢的时候，他的Timer响了。

他抬起手腕，猝然停在原地。已经归零的Timer不会再响了。Timer只会响三次。第一次是开始倒计时的时候，第二次是遇见灵魂伴侣的那一天，最后一次是你们第一次对视。第四次……

Fabian超越他时，Sebastian感觉肺里的氧气都被抽空了。他的Timer变成了空白。从2006年以来就扎根在上面的零不见了，甚至连横线都消失了。他紧紧掐住手腕。“Mark……”

“Sebastian！”Fabian朝他大喊，Sebastian抬起头，看向跑在前面的弟弟。“快点，你这个废物！”





- 2011年 -
Sebastian望着红牛工厂。这是他新赛季的首次官方亮相。以往赛季前的兴奋如今被恐惧蒙上了一层阴影。这将是他自去年季后工作结束以来第一次见到Mark。扯掉Timer，也企图把他从生活中扯掉的Mark。

他倚在车门上，试图平复自己的呼吸，把堵在嗓子眼，纠成一团的感情统统咽回肚子里。四周前，Ann打电话向他保证Mark没死，活得好好的，仿佛冒着葬送生命和职业生涯的危险，锯掉Timer才是一种更好的选择。他花了四周时间让自己忘掉心碎的感觉，重新振作起来。

他已经没事了。他很好。“我很好，”他慢慢呼出一口气，走向红牛总部。“我很好。”他不断重复，直到这句话彻底钻进脑袋，这样他才能在踏进大门时，化身成那个爱笑的卫冕冠军。这个念头让他打起了精神，胸腔里的心脏变得不再那么疼痛。赢得世界冠军，实现了梦想，结果却错失了Mark。

他径直走进Christian的办公室，后者紧紧拥抱他，向他道了新年快乐。“希望你休息好了，”Christian放开他，笑着说。“我们今年还要从头再来一遍。”

“没问题，”Sebastian笑了起来。

“半小时后我们开个会，”Christian告诉他。“Mark已经到了，他说他想先见你。他在会议室里。等你们好了，我会让Britta把日程表给你的。”Sebastian强忍着不让自己发抖。堵在嗓子眼的恐惧又涌了上来。

“好，”他逼自己作出回答，然后拖着脚走向会议室。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，但不知为何，他心里又好像很清楚似的。走进房间时，他的眼泪快掉出来了。

Mark在等待。他把左手搁在桌子上，动了动手指，检查手上的知觉是否已经恢复，手指是不是真的可以动弹了。切开Timer的时候，他还没有考虑过后果。直到进了医院，他才听医生说是“神经和肌腱断裂”。

医生说他很幸运，伤得不重，手指上的刺痛感会逐渐消失。回家后，Ann问他这到底是否值得如此冒险。Mark凝视着她，如果他还有感觉的话，应该会被她的茫然不解深深伤害吧。但他现在只能简单又直白地回答，“值得。”

他不确定他和Ann是不是这样就没事了，不确定自己这样是不是就会好起来了，他不确定自己今天是不是想来，不确定自己还想不想比赛。他什么都确定不了。四周前，痛苦的重压让他濒临崩溃的那一刻起，他就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，他的内心只剩下空荡荡的死寂。Mark甚至可笑地以为扯掉Timer就能扯掉他身上的一切——希望、爱、激情，那都是Timer所代表的东西。

可是，麻木反而让他清晰地想起了Sebastian。

Mark盯着手腕上愤怒的红色伤疤，看起来邪恶又丑陋。医生说它们会好的，但他已经注定要带着Sebastian的回忆度过余生。那些伤口鲜红而又赤裸，万一手指不巧摸到了某个部位，那种痛苦仿佛是触到了暴露在外的神经，疼得无休无止——一个对他们感情古怪却完美的比喻。

“嘿。”

Mark立刻捂住胸口，他抬起头，看着门口眼眶湿润的Sebastian。他关上门，后背靠在上面，留出一段距离。

“听说摘除Timer可疼了，”即使Sebastian用尽全力保持镇定，摆出趾高气扬的姿态，他的声音还是在微微颤抖。如果Mark还有力气，他现在就想让他崩溃。

“痛死了，”Mark直起身子，平淡地答道。“但还是没有去年那么痛，没有失去总冠军那么痛。”

Sebastian紧咬着下嘴唇。“关于阿布扎比，”他深吸一口气，似乎又要开始侃侃而谈。

“别说了，Sebastian，”Mark举起手，打断他的话。“我长话短说，我们要明确一下现在的状况，确保你能明白事情的进展。”

Sebastian抱起双臂，像是在环抱自己。“没关系，Mark。你把我从手臂里切掉的时候，我就已经懂了。”

Mark点点头。“很好，”他又轻轻地重复了一遍，“很好。”他把手插进牛仔裤口袋。“今年，我们只是比赛。不存在什么我们，只有两个人充满敬意地互相竞争。除了合同要求的以外，我们不会再多呆一秒。你留在你的车库，我留在我的车库，把赛季初相安无事的状态维持到今年年底。”

Sebastian点点头。他眨了眨眼睛，刚才差点要掉出来的眼泪在眼眶里维持了平衡。Sebastian搜寻的目光中有痛苦，有后悔，有内疚，但它们都没有破灭的希望来得明亮。他的喜怒哀乐永远写在脸上。Mark过去常常惦记的那双蓝眼睛现在看起来和自己一样了无生气，就好像Sebastian觉得他失去的和Mark一样多。有一星愤怒的火花冒出来，还未燃烧就已经熄灭了。

“我们不是什么都没有过。”Sebastian低语的声音支离破碎。“你不能假装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。”Mark走了过来，在他面前停住脚步。Sebastian几乎缩进了门里。

零碎的记忆闪过他的脑海——Sebastian在医院握着他的手，他和Sebastian第一次接吻的红牛派对，瓦伦西亚Sebastian第一次和他过夜，但这些都不如摩纳哥来得鲜明，他回忆起自己无休止地吻着他，回忆起自己任由Sebastian说服他，他们会成功的，他是爱Sebastian的。某个疯狂的时刻，他真的信了Sebastian。

“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是了，”Mark将用尽一生来履行这个誓言。他宁愿死，也不会让Sebastian再次染指他的内心。“我们永远都不会再有纠葛了，因为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。”现在，眼泪掉了下来，Sebastian没有擦掉它们，他只是退到一旁，让出了会议室的门。Mark抓起把手拉开门。

离开会议室，把Sebastian丢在房间里令他松了一口气。他终于感觉到了什么。他惊讶地发现心中多了一株希望的种子正在慢慢发芽——他会没事的，他会好起来的。

Sebastian坐在会议桌的边缘，放任自己抽抽嗒嗒地哭着。他并不是因为失去Mark才哭，而是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从未拥有过Mark。从未拥有又何谈失去呢。他哭的是那个14岁的自己，满怀希望和梦想，荒唐地以为自己终将兑现命运对他的承诺。

“Seb？”Britta试探性地敲敲门，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。

他的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，所有希望统统破灭的痛苦是收不住的，他不知道该怎么向Britta解释这一切。Britta什么也没说，她冲过来把Sebastian紧紧拥在怀中，Sebastian依偎在她的肩膀上。

“会好起来的，Seb，”她许下无法实现的诺言，好像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。谁都不知道，Sebastian没有告诉任何人。他重新振作起来，擦了擦脸，不再哭了。

“嘿，”她捧着他的脖子，轻声说。“你可是世界冠军，”她提醒Sebastian。“把注意力集中到冠军上，集中到胜利上。别的现在都不重要。我发誓。”

他点点头。他可以专注在胜利上。也许他可以赢下所有比赛。也许只要全身心投入F1，就可以忘掉所有的伤痛和抗拒。

“你会没事的，”她坚定地告诉他。

“我会没事的，”他重复道，语气毫无坚定可言。

“你会好起来的。”

他做了几个深呼吸，然后坚定地再次说到，“我会好起来的。”

Britta笑看着他。“你是冠军，剩下的现在都不重要。”

他用袖子擦擦脸，然后点了点头，堆起一个摇摇欲坠的笑容，对她说，“我没事了，”他跳下桌子，走出会议室，下定决心要忘记这一切，专注于这个赛季。

他会好起来的。



*



这个赛季，Sebastian每场比赛都拼尽了全力，他必须赢下来，冠军才是最重要的事情。正是这份斗志驱使着他度过比赛的周末，驱使着他在每场比赛的间隔不断训练。只要他把注意力集中到下场比赛的胜利上，他就不用再想起Mark，不用再想起Mark不在他的身边。

严格意义上说，Mark的人还在这里，只是当他们为了履行合同而在一起时，Sebastian注意到Mark的心早已不在这里了。他的队友套着躯壳，启动了自动驾驶模式。Sebasitan还没有办法面对这样的Mark，因此他不再看了，这样更容易点。

他以11场分站冠军和第二座世界冠军奖杯结束了本赛季。无论数据有多么漂亮，赛车有多么出色，他仍然感觉这是他职业生涯中最艰难的一年。来到巴西，Mark终于获得了本赛季唯一一场胜利，或许有一线生机在他体内重新迸发，但Sebastian已经累了。

赛季结束时，Sebastian终于可以放手了。他不仅赢了，还挺过来了。挺过来仿佛成了今年最大的成就。



*



赛季初的Mark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能挨到年底，还在巴西获得了分站冠军。他同样没想到的是，经历了这一切的Ann依然和他在一起。Ann说她爱自己，说她为自己自豪。要不是为了她，Mark都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成功，还能不能坚持下去。

“我知道你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，Mark，”她在赛季开始时告诉他，“我知道你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牵挂了，但我知道生活仍在这里，”有一晚，她在床上轻轻说。“我知道你还有很多力量。”

Mark打了个冷战，Ann的话让他想哭。即使在自己丧失所有信念时，她依然对他充满了信心。但Ann是说的没错，他的确撑到了最后，多亏Ann对他们的感情有足够的信心。

他从来没告诉过Ann自己有多么感激她的这份信任，他也从来没有表达过自己对她爱得有多深，在她不离不弃的这些日子里，自己是多么心怀感恩。你要怎么开口告诉某个人，他们是你的全世界呢？Ann给了他那么多，他又给了Ann什么？至少今年什么都没有，因为他已经没有什么好给予的了。

如果可以，他愿意再娶一次Ann。但他们已经结过婚了，说实话，他这个丈夫当得挺糟糕的。“谢谢，”他在新年夜对她说。尽管这句话他已经说了无数次，但无论多少次都还远远不够。他捧起她的脸，Ann扭头吻了吻他的手掌。

“我会永远留在这里，Mark，”她许下承诺，“为了你，永远。”

Mark抚摸着她的脸颊。“你是这个世上最了不起的人，我配不上你。”

“虽然你注定不属于我，但你是依然我人生中最正确的那个人，”她告诉他。“我慢慢开始觉得命运根本一无所知。”

Mark轻笑起来，他把Ann拉近。“命运真是蠢到家了，”他赞同道。“只要你想要的还是我，我就会一直向她竖中指的。”

Ann笑了，她抬头看着Mark。“新年快乐，Mark。”

“新年快乐，亲爱的，”他笑了笑，然后俯身亲吻她的嘴唇。

又一年过去了。和去年不同的是，他已经不再害怕开启新的一年。他确信，现在的他可以勇敢面对任何事情，即便是命运残酷又扭曲的计划。